夜深人静，南城区的火光逐渐熄灭，这里本是穷苦百姓居住的地方，像油灯这种耗钱的物事，夜晚是绝对不会点的。

不过也有例外，有一家灯火迟迟不肯熄灭……

齐老汉抱着薄被，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每当月亮被夜色遮蔽，完全没有光亮的时候，他都会非常忧惧，有种黑夜之中会走出什么，来找他算账的错觉，是以每当这种夜晚，他都不敢熄掉窗台上那盏小小的油灯。

是的，他把油灯放在窗口，这样如果外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他便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睁开眼又看了眼油灯，似乎光亮有些暗淡，他坐起身来，拿起放在一旁的铁丝去挑拨灯芯，看到油灯重新变亮，这才放下心来。

蓦地，他的眼睛突然放大，嘴唇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纸窗纸上，一个小女孩的面孔浮现出来，只有一张脸，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她闭着眼睛，一行血泪从眼底直直流下。

齐老汉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嘴唇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窗上的脸部向前移动，继而出现整个头部，然后是小女孩的身子……而窗纸，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损坏。

齐老汉拼命向后仰去，整个人倒翻着摔下床去。

“饶……饶命！”

他终于发出了嘶哑得犹如干布撕裂的声音，在听到声音的一刻，他几乎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那疑似女鬼存在，露出整个身体，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双手前伸，手上的颜色也同脸部一样，无有一丝血色，也不知是死去了多久。

“我没害过人，我没害过人，你一定是找错人了！”

齐老汉连连告饶，甚至在地面磕起头来，碰碰作响。

“齐……老……汉，你……不认得……我了吗？”

疑似女鬼的存在，发出恍惚的声音，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你……你是？”

齐老汉壮着胆子打量了一番，女鬼的穿着，同他念念不忘的五年前的小女孩一模一样，难道说真的是她？

“是……洪秀儿吗？”他颤抖着问道。

“错，是……石……秀儿，你……害得我……好苦……”

女鬼的声音断断续续，毕竟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似乎说着人类的话语有些吃力。

“我……我没有害你，这本来就是之前说好的？”

齐老汉连连摆手，尽一切的努力为自己争辩。

“说好的？”女鬼低声说道，似乎有些意外，忽然又大声说道，“可……你……做到了吗？没有……你……别……想……骗我。”

“我……我也是没办法的，洪二帮主逼着我这么做。你的卖身钱我只拿到了二两，剩下二十八两全被他得去，你要找就去找他报仇啊。哦对了，我用那二两请了大夫给你哥哥看病，他被救活了过来，这也算完成了当初部分的约定。至于你怎么死的，真的于我无关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齐老汉再次磕头。

“……是你……亲手……把我卖掉，怎会无关……”女鬼的声音沉默片刻，再次传来，“念在……你……救了我……哥哥，这次……放过你，但你……需去……卖我之所，百米之内，祭奠于我，让我……转世……投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是是是，我明天就去，明天就去！”齐老汉哪敢拒绝，连连应承。

“记住……你的……话，我……走了……”

女鬼说完，身影倒退，穿过窗纸，消失不见。

齐老汉整个人瘫坐于地，半晌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