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乱石谷中(一)
秦川凝剑不前,剑眉一轩,双目直视着竹空子。
竹空子面如死灰,脸上肌肉不住抽动,僵在当地,说不出话来。他生平自恃内功精深,剑法卓绝,武林之中除了沐长风外罕逢其敌,不料今日竟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晚辈手下。一霎时羞惭无地,思涌如潮,起伏不定。
秦川想起东方权和余飞二人之死,禁不住义愤填膺,怒道:“为什么?贵派东方道长和余飞二人都是被沐长风所害,你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
竹空子愀然变色,身子微微发抖,摇了摇头,颤声道:“东方师弟,飞儿……我……”双目一闭,垂首不语。
秦川长剑微挺,剑尖已刺破竹空子心口肌肤,鲜血涌出。他愤愤的道:“真想不到前辈一代武林宗师,以堂堂青城派掌门之尊,竟做出如此宵小行径。你还有何话说?”
竹空子斜睨了躺在地上的众黑衣人一眼,凄然摇头,缓缓的道:“听说丛铁干也败在你手上,是也不是?”
秦川点了点头,还未答话,忽听得远处又传来几声尖锐之极的唿哨。又听一人高声怒骂:“操你奶奶的仇地蜂,你这个王八蛋,有种别逃,且吃老子一叉!”却是“银叉太岁”邓不凡的声音。
易婉玉一边发拳迎斗过逢春,一边提醒道:“川哥哥,仇地蜂也在这里!”
秦川闻言一惊,不免微微分神,忽觉剑底一空,却是竹空子俟机如游鱼般一滑,倒窜出去,避开了他剑锋。竹空子甫一脱险,身子当真疾如狡兔之脱一般,凌空翻出。掠过天井,越墙而去。
待得秦川反应过来,快步追到厅门,却见松林中一条黑影向后山窜去,几个起落,隐入了山林深处。
过逢春见竹空子仓皇败走,当即停手罢斗,向后跃出,他忌惮秦川武功厉害,双掌横胸。仍是摆出迎敌的架式。
易婉玉收掌后跃,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径自来到秦川身边。
秦川望着躺在地上的一众黑衣人,心知这些人一时三刻难以动弹,不足为患,当下插剑入鞘,对易婉玉道:“咱们快去追竹空道人吧!”
易婉玉秀眉微蹙,摇头道:“穷寇勿追。先去看看邓寨主发生甚么事了!唉,看样子仇地蜂又已经溜掉啦!”秦川点了点头,瞧了瞧一脸惶恐之色的过逢春,摇了摇头。道:“过少庄主,瞧在令尊过大侠的份上,我们不会难为你,你好自为之!”
过逢春一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低头道:“我对不起你们。昨夜二更时分。那些黑衣人突然出现,大打出手,我打不过他们。他们擒住了我娘和我妻儿,一家三十九口,要胁我对付你们,所以……”
说到这里,突然跳起身来,脸色大变,叫道:“糟糕,我娘……”发足急奔,冲向门外。仓皇之下,只奔得两步,竟被躺在地上的一名黑衣人绊倒,跌了个狗吃屎。他急忙一个打滚,又即跳起冲出。
秦川望着他背影,说道:“咱们跟去瞧瞧吧?”
易婉玉嘴角边微带不屑之态,道:“先不必理会这个纨绔子弟!咱们快去看看邓不凡吧!”
二人快步奔回西厢小院,只见甬道上散落着断刀断剑。一踏进院内,眼前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来具尸体,瞧服色有几名是铁叉寨的好汉,更多的却是黄衣打扮的黄蜂帮弟子。
铁叉寨主邓不凡怒容满面的半跪在血泊之中,脸上、手上、衣上,尽是血迹斑斑,手中的烂银三股叉也沾了不少鲜血。
易婉玉急问:“邓寨主,是不是仇地蜂干的?他在哪里?”
邓不凡双目如欲喷出火来,咬牙道:“这个王八蛋听到哨声之后便掉头跑了,却害死了我六名兄弟。他欺我铁叉寨势孤力弱,好欺负,老子恼将起来,把他黄蜂帮的喽罗也杀了个不少!”又破口大骂了几句,拄着银叉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秦帮主,劳你驾帮我看着此门,待我先去捉了那姓过的小兔崽子,一把火烧了这鸟庄再说!”
秦川道:“那是为甚么?”
邓不凡愤然道:“定是这小子勾结仇地蜂,前来害我们的!他奶奶的,真想不到堂堂的松云庄少主,竟也自甘堕落,跟‘天道盟’狼狈为奸!”
秦川摇头道:“邓大哥,过老庄主不在家,是仇地蜂那帮人奉了沐长风之命,抓了过老夫人,威逼过少庄主来对付我们的。再说,咱们是自行上门投宿,自投罗网,才给人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