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慕容文睡得正香甜，就被电话给吵醒了，她人还没清醒过来，就下意识翻过身，从床头柜抓起了话筒，睡意迷离地说了一句：“喂？”

“慕容文！你还睡得着觉！你知不知道，你们商场门口来了多少人，连公安都出动来维持秩序，电话都打到了我家里，你还在家里睡大头觉！马上给我起来，立即赶到新城超市，我等你！”电话中，传来商业集团总裁潘美凤暴怒的声音，话刚说完，便就挂上，根本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慕容文半仰着身子，呆呆地抓着愣了几秒钟，然后咬牙切齿道：“赵泽阳，一定是你这王八蛋搞的鬼！”

“谁？”在她旁边的丈夫，也被电话惊醒，翻身坐起来。

“潘总打来的，好像是商场外面来了很多的人，都等着排队要买电视机。人太多，结果惊动了公安前来维持秩序。然后有人打电话通知了潘总，估计没说什么好话，刚才潘总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叫我马上赶过去！我猜，多半又是赵泽阳在背后嚼舌根。”慕容文一把掀开被子，急促地将前因后果给丈夫说了一遍。

虽然事情还没搞清楚，但她已经认定是副总经理赵泽阳在背后搞鬼。

从电话中，她听出来，新城超市门口来了很多顾客，这不奇怪，明天就是电视机上市销售的第一天。为了赢得开门红，还特意跟电视台进行了接洽，选在他们首播那天开售。

顾客会很多，商场领导都有所预料，特意加派了人手。

商场所有管理干部都被通知加班，许多当天应该休息的员工，也都被要求来超市，以应对可能会出现的拥挤人潮。商场消防措施、供电系统、安全措施都做了反复检查，以防出现意外。

显然，他们的预备工作还不够详尽，来的顾客人数比预计的还要多很多，甚至天还没亮，就有不少群众前来排队。

出现问题没什么。

既然还没有开始正式销售，只要及时通知她，马上进行协调，还有足够时间重新安排。但是电话来了，却是集团大领导亲自打来，这个问题就大了。能做出这种事，不通知她这个总经理，却故意直接捅到最上面的人，除了一直觊觎她位置的副总经理赵泽阳，还会有谁！

找着机会给她上眼药呢！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这个时候再叫司机派车过来来不及了吧？”丈夫也跳下了床，体贴地帮她递着衣物，关心地说道。

按理说，她也是有专车的，但现在再通知司机过来接她就是找骂。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把自己搞得狼狈点，还能让潘总心软一点。”慕容文一边飞快穿衣服，一边在脑子里迅速琢磨事情，嘴里三言两语跟丈夫交代清楚，飞快穿上裤子、扎紧腰带、套上鞋子，然后胡乱抓过丈夫递过来的衣服套在身上，连扣子都来不及扣，就朝大门口冲去。

“钥匙，自行车钥匙！”丈夫赶忙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很久没用的女式凤凰自行车钥匙，给她扔了过来。

“今天应该很忙，晚饭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吧。”

慕容文匆匆说完，就打开门冲了出去，脚步急促，从三楼飞一般狂奔到楼下，用好久没用的钥匙打开自行车锁，飞身上车，几乎是站在踏板上，弓着背，拼命地蹬着。

天上还是一片漆黑，小区的照明灯也亮着，连小区的大门都没有打开。

在催促保安开门的间隙，她探头朝保安室内望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五点十一分！

距离商场开门还有两个多小时！

见了鬼了，这么早就有人跑来等待，还多到惊动了公安，这些人难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么？

慕容文窝了一肚子火，大门才刚拉出条缝，她就钻了出去，然后一路狂奔，直奔商场。

她买的房子是在教师公寓，靠人民大道的位置，距离商场就两条街。

等她到了新城超市门口，借着广场周围的照明灯光，看着外面广场上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她也被这景象给吓住了。

这至少有八、九百人！

好在人虽多，秩序倒也还好，几十名公安干警与商场的值班警卫、先赶来的商场员工一起，在维持着秩序，让人们排好队。一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中年人，正热情地给排队的顾客用纸杯发放开水，还安慰几句。

赵泽阳！

果然是你这个王八蛋！

看他穿得周周正正、头上甚至还打了发蜡的样子，肯定早就猜出会来这么多人，早早就躲在不远处观望，看到人来多了，连公安都惊动了，就马上给潘美凤打电话告她小状。

“还愣着干什么！既然来了，你就考虑一下，今天来的人肯定会出乎预料的多，超市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一句冷厉的斥责声，在她耳边响起。

慕容文转头一看，发现顶头上司挺着个肚子，被一个男人搀着，身旁还跟了一个跟她很相像的********，站在广场边上指手画脚，指挥商场员工维持秩序。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停在旁边。

那名扶着她的男子，就是工矿集团的总裁周小山，见到她，友好地朝她笑笑，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让她不要过去，先去做事。

慕容文感激地微微颌首，也顾不得再将自行车放进地下车库，随便将它架在一盏射灯旁边，锁都不锁，就朝赵泽阳走去。

“赵总，你通知后勤科马上赶过来，在商场外面搭露天棚子。然后组织售货员，把电视都搬到棚子里——我们在外面卖！”距离赵泽阳还有几步距离，她看也不看对方眼中隐藏的得意神色，就故意大声发号司令道。

论勾心斗角，前国营商场的优秀职工代表，可不比香港来的赵泽阳差！

透过眼角余光，她瞧见潘美凤赞许地点了点头，神色和缓许多，便知得计。

她这一招，让赵泽阳有些始料未及，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反驳道：“天气这么热，在外面卖怎么行，这么多人挤在广场上，还不中暑？”

“这么多顾客，商场里根本容纳不下，还不如就放到外面。太阳大不怕，我们可以拿一些大的遮阳伞过来，哪怕临时下雨也有个遮的。遮阳伞我记得商场库存里有，一共三十八把，足够遮蔽这个广场了。如果不够，我们再去库房调。另外，让后勤部门用保温桶泡点胖大海，分发给群众消暑解渴。”慕容文干脆利落地说道。

“这样还不如设定一个人数，出来多少，我们再放多少……”赵泽阳眼见她三下五除二，就将危机化解，有点心有不甘，继续阻挠道。

“这个法子我在来的路上想过，根本行不通！”慕容文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道，“你怎么确认进去的顾客，是买电视机还是其他商品的？我们不能为了图自己方便，就把正常的顾客拒之门外！”

“如果下雨……”

“所以既要做好防暑降温的准备，也要防雨，棚子的雨檐长一点，另外不光是棚子，电线也要做好防水处理！你先通知他们现在就过来，干部、后勤、售货员全部都来，两个小时搭一个长棚够了。好了，你不用多说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就照我说的办，出了问题，我负责任！”慕容文不容置否，当机立断命令道。

不远处，看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慕容文，向公安借来铁栅栏，在广场上隔离出来回曲折的之字形过道，三下五除二就让广场秩序变得更加井然有序，陶雪香称赞道：“这个女人很有魄力！赵泽阳不如她。”

“那是当然，她可是司令看中的人，听说在国内还是三八红旗手呢。司令私下跟我透露过，等商业系统拆分，她就将调过去担任第二商业集团的总裁。”潘美凤笑道，“可笑赵泽阳还一直想赶走她，取而代之。但是他耍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在慕容文面前总是吃瘪。”

“这就要组建第二商业集团了？”陶雪香吃惊道。

“差不多了，根据地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消费能力，哪怕不为了竞争，商业繁荣也需要各方协力，互为补充，加快根据地发展步伐。”周小山解释道。

社会财富分配比例，东西方之间差异巨大。

西方百分之一占据社会总收入一半以上，甚至高达百分之九十。就连号称相对中产阶级数量最为庞大的美国，百分之一所得到的总收入，也占到全社会的百分之五十五以上。

而通过关飞有意引导，初步形成的富裕阶层人数，预计占据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左右。少了，无法包容尽可能多的社会精英；少了，则财力负担不起，平均下来每个人所得有限，并不能让他们通过比较，获得太多的幸福感。

而这个人为催生的富裕阶层，所占据的社会总财富，仅占百分之十。

毕竟根据地要维护尽可能多地群众的利益，要提供他们基本的生活保障、提供免费的教育、提供相对低廉的住房、提供力所能及的养老，财政负担比完全的资本主义国家要大得多。多给富裕阶层一个百分点，那么占据根据地百分之九十八的普通群众，到手的社会福利就要少一点。

同样这一个百分点，对于富裕阶层来说无足痛痒，但对群众来说，却可能关乎生死！

所以他宁可把钱节约下来，分给尽可能多的群众，让那些勤勤恳恳工作的普通群众，能够跻身于中产阶级行列，成为社会的稳定器。

几年来，经过他有意无意的引导，被划入小康、殷实阶层的人群数迅速扩大。不计算刚刚进入根据地的国内群众、国内老兵、新解放城镇，这两个人群在社会总人口数量中，占据的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然后，才是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温饱阶层。维持基本生存需要的人口数，被他缩减到了百分之五以下。

富裕阶层的收入，达到一定程度，除了购置奢侈品，社会消费能力有限，并不能满足大量的生产产品。对消费做出的贡献，到了百分之十左右，就急剧下滑，性价比开始变得很不合算。

而中产阶级在满足了基本生存需要之后，对于物质生活、精神生活质量提出了更高要求。只要保证了住房、教育、医疗、养老等最让他们担心的开支项目，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他们的消费欲望会立即爆发出来，成为社会生产产品消费的主力军。

他们，才是构成社会循序健康发展的基石所在！

这才是中产阶级被称为社会稳定器的根源。

而有维系一生的教育资源投入，温饱阶层、赤贫阶层只要发奋，就有成为中产阶级，甚至是进入最顶层的可能性，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并不小！

在关飞设计的这个社会体系中，政府的负担其实并不是很大，维持起来也相对不太吃力。

首次购房的支出，实际已经回本，只是在除开了人工、设计、设备支出后，没有产生利润。但在第二次购房，就进入到了商业化运作，民政部给出的指导价格被定位于中产阶级两年的总收入，让购房者要支付相当成本才能获得第二套住房，从而也让房地产业、政府税收获得足够收益。

卫生方面，小病自负、大病政府承担的政策，使得医院也能源源不断增加收入。小痛小病总是最多的，反而大病比例相对较低。两相扯平，最后政府只需要少量投入，就能维持医疗体系的正常运转。

唯一的净投入，就是教育。

这是社会培育后继人才、高素质技术人才的基本需要，政府责无旁贷，虽然投入巨大，可想要有一个奋发向上、充满希望的社会氛围，就算是咬着牙关，根据地也必须持之以恒执行下去。

反倒是社保体系，投入反而不那么大。

大量的待业人员被强制集中在劳动技能学校，进行技能培训，使得社会上不存在闲散游荡人员。所以尽管根据地内每年都有十几二十万的新增待业人口，但是社会治安却非常好，小偷小摸数量都不多，就更别提重大恶性事件了。

说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稍微夸张了点，但即便是走夜路，也不用害怕会碰到坏人，这倒是真的。

这些待业人员被强制进行技能培训，一年、两年、三年……，就是一个平庸之辈，专心练习这么久，也至少能够具有一技之长，足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以养活自己。

实在是蠢笨到无以复加，或者是不遵守工作纪律，或者是不想好好干活的懒人，那就在技校待一辈子好了，政府养你！

但这个养，肯定活得不怎么如意，仅能维持基本生存需要。并且随着根据地继续发展，财富增加，这个基本生活补贴也不会增加多少，总之，就是要逼着你奋发、逼着你学技术、逼着你去工作。

不过一个社会，总有那么一两个极品，死赖着不干活，那就必须天天来技校待着，当一辈子老学生好了。哪怕是不想学也要来技校上课，不准去社会上闲荡、祸害他人。

你不来，抓都要抓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