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徐徐迈步走向谢氏马车,经过其余另外两辆马车,却听闻其内小姑的低声私语。
“这就是王家郎君?端得俊俏!”
“听说他读帛书万卷,才名远播,只是身子积弱,才没有在廷议中崭露头角。”
“身子积弱?他步行稳健,身姿挺拔,哪里像是病秧子?!”
“然!此等郎君,风度卓然,实憾手中无花,难以抛掷。”
虽则这些小姑对王眉的品头论足已经极尽小声,奈何王眉自从神识大进后,五感已异常灵敏,这些小姑离她不过几丈距离,这些话自是一字不落地进了她的耳。
王眉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目不斜视,信步向前,若是常青跟在身后,定会察觉她稍稍加快的步速,只是现在身后跟着的是通常在外院守卫的王欢以及第一次见她本人真容,还在适应的蒙篆。
这两人性情里都有武人的粗糙,对她又并不熟悉。是以,王眉隐晦的尴尬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谢氏的卷蓬长檐车厢内,正围坐着五位郎君,虽然人数众多,却并不显得拥挤。其中两位郎君居中靠后分前后而坐,而其余三位,有两位坐于左边,剩下的一位孤零零地靠右而坐。车厢内昏暗,只有居中的炭火忽明忽暗,偶尔照出五人脸上或沉重,或闲适的表情。
“郎君,王氏郎君已在车外。”
“快请!”谢长天温润的声音从谢氏的马车内传出,从其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苦战后的疲惫。仿似昨夜没有发生流民袭扰围困,他也没有居中指挥抵抗,而是带领家仆野营露宿一夜一般。
车帘开启,一股暖意夹带着清冽的暖香从车厢内飘出,令得刚刚脱屐上车的王眉心神一畅,于右侧唯一空位落座后,她略显苍白的面上便浮起一抹笑意:“谢氏冽梅,香暖而味清,徾之钟情也。”
“十七郎,知己也。”
王眉顺着声音抬眼,今日这人身着一袭青色广袖袍服,黑发并未束起,反而如瀑般披散在肩上,其人不需如何动作,只于一抬首,一展眉中,便将君子之风雅诠释殆尽。这人正是谢家芝兰,谢长天。
“长天,阿徾岂止是你的知己!”爽朗的笑声来自车厢的右手边。此人一身玄袍,长着萧家人标志性的凤眼,只是不同于王眉,这人凤眼上挑的弧度略高,反而现出几分凌厉刻薄,此刻他凤眼微眯,笑容虽朗,却并未达眼底。
“七官说笑了。”王眉垂下眼帘,盖住从心底的涌起的失落,行礼道。此人正是萧氏皇族嫡系的萧七郎。
“嗤……”不和谐的一声冷嗤打破和谐的气氛。众人循声望去,这郎君脸上因敷了一层薄粉而显得略白,唇却极红,一双要笑不笑的桃花眼带了些妖冶的魅力。
正是郑墨。不知何时,他竟也被邀上了谢家的车。
“阿墨,你与十七郎二人果真冤家……”说话的人,一张口便带了一股懒懒的味道,卢湛转过头对王眉眨了眨眼,顺手递过一旁的厚毯。
接过卢湛递来的厚毯盖在膝上,王眉微微一笑,突然感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向她投来。
顺着目光望去,却是内厢最里侧,谢长天身后的一圆脸的黄衣少年正在注目于她。这少年大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眸子里的好奇,见王眉抬眸,他赶忙低下头,仿佛丛林中被惊到的小鹿,天真而惊惶。
“这位可是你的堂弟?”王眉信口问谢长天,却不料谢长天一向从容的面上却闪过一丝尴尬,“啊?哦,十七郎,是,这位正是我的阿…弟,谢蕴。”
谢蕴?原来是谢家的八小姐……她回首与卢湛对视一眼,见到彼此眼中闪过的一丝了然和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