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白波贼?董卓才不担心他们,河东那个地方可是董仲颖的老地盘,洛阳政变前夕,他便拉着三千精锐在河东观望朝廷局势。河东郡眼下能够威胁到的仅仅只有烧成废墟的洛***本无法扰乱三辅。
关东诸侯的起兵对董卓来说,从未使他畏惧与担忧,甚至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在内心的层面上,无论董卓愿意承认也好还是不愿承认,这场声势浩大的起兵改变了他的性格,甚至也在今后的岁月里改写他的人生。
掌控兵马,投机政变,由边疆走向中央,攥取足够大的政治资本。这是董卓为自己安排的名臣之路,如果没有意外,如果一切顺利,千百年后或许董卓的贤明仍然在人们口中流传。
为此他不惜在先帝病重时两次拒绝朝廷征召,率军驻扎河东郡以观望时局。在朝廷陷入混乱时以最刚猛威风的模样一举撞入天下的权力中心,暗中遥控朝臣免除没有太多威望与分量的刘弘当上司空。
在此之后,废掉没有能力的皇帝刘辩,改立有才能的刘协。至少在那个时候,他并不是打算做一个权臣,收买人心也好、对先前的朝局不满也罢,他任命贤才,亲信不过将校,朝廷的三公九卿与地方上的太守刺史之类实缺都留给有治政才能的士人们。
董卓对天下的诚意,是有的。
但他的诚意换来了什么呢?自己任命的士大夫、武士,起兵造他的反……迁都长安,焚毁洛阳。这在战略上是一招妙棋,可在政治上却臭的没边儿,难道董卓自己不知晓吗?
从洛阳到长安,董卓亲手焚毁的不单单是朝廷巍峨的皇城,还有他内心愿意与他人携手清整天下的高我。
剩下的,也不仅仅是朝繁华发展的新都长安与洛阳二百里兀自冒着青烟的废墟,还有董卓抛弃高我后迷信暴力沉迷欲望无法自拔的自我。
自迁都起,使吕布等盗挖皇陵;随意捏造罪名杀掠关中豪家、鞭打张温致死;强霸皇甫规遗孀马氏不成反害、进位太师;宗族弟、侄子、侄孙,从九十岁老娘到刚会跑中孙女全部封侯封君;杀降兵残尸鼎烹而食以震慑百官……诸多罪名,罄竹难书。
董卓不再相信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他与关西反贼马腾韩遂握手言和,商议着向东进军收整山河。
关东诸侯起兵并不是错误,恶人无论何时都会是恶人,环境改变的也仅仅是恶的程度……而关东诸侯的起兵,塑造出一个千百年后耳熟能详的巨贼恶首。
初平二年在漫天的风雪中如期而至。
董卓回到长安,在封地郿邬,称万岁邬,城高七丈。布近数万兵马于三辅之地,马腾韩遂携凉州兵七万驻于长安以西的陇关,等待调令。由李傕、郭汜、徐荣领兵潼关以东,与关东诸侯剩下的兵马对峙。
在董卓入京前不过是一名从事从郎的王允,在两年里先后被他火速提拔为太仆,随后任尚书令,接着担任司徒,拜温侯,食邑五千户……距离他的人生巅峰只差最后一步。
至于那场大戏的另一个主角,吕布从并州刺史部下主簿飞速升迁为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此时正将五千并州军驻扎在洛阳以东最接近旋门关的偃师城与燕北遥遥对峙。
他们是董卓除了凉州兵将之外最信任的一文一武,吕布确实勾搭了董卓的婢女,董卓也的的确确朝吕布投掷过手戟……但人与人的关系要有多亲密,才会走到这一步呢?
人心这个东西,是天下间再奇怪不过的了。
军事调度极度频繁,关东关西两大军事集团动用兵员三十余万,连带后勤人员接近百万,战争烈度的空前的年头中,在双方这种蓄势待发的情形之下,硬是保持了超过四个月的平安。
但在冀州,联合韩馥不成的袁绍一意孤行授命乐浪太守张岐亲自面见刘虞,行劝进之事;奋武将军公孙瓒自表刘备为青州刺史,自己则率兵马一路西行直逼旋门关;兖州刺史刘岱撤军,不再为前军供应粮草,但源源不断的粮草仍旧自冀州送往旋门关,东郡、陈留、济北国等地,数万民夫赶至攻城军械与营寨木栅,向旋门关输送着。
一场声势浩大的决战,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