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采纳郭嘉的建议,召乌桓游骑散布辽西郡各方,这些北蛮骑手唯有苏仆延一支领到切实可行的军令,受命割断北方肥如城与南面临渝城之间的联系;其余乌桓各部骑手皆就食于野,仰仗骏马轻快抄劫各地,四方侵袭辽西粮道。
也就是许多乌桓骑手习惯了席天慕地的生活,若真教赵云、太史慈部下的汉军骑手来做这些事情,他们最多只能奔袭特定目的地,达成使命后迅速返回。
这些乌桓人完全将这些当作乌桓属国一般,尽管燕北仅仅让他们携带两日干粮,可这并不耽误最远的一个二百余人的乌桓小部落骑兵在两日之后摸到了渔阳郡的界限,赶着抢夺自辽西四姓的牛羊闲适散漫。
燕北已经渐渐知道乌桓人在他手中的真正作用了。
扰乱敌人,打击敌人士气……铺天盖地的乌桓骑踏遍敌境的每一条道路,将会令任何敌军感到在严密的监视下无所遁形。
但是指望这些以部落为纽带的军队为他打什么硬仗?
乌桓各部大王与那些部落大人手上,大多都捏着一些凶猛剽悍的乌桓勇士,但除了那些极少数真正的精锐……动辄以十万计的乌桓军队的实际战斗力并不比汉军郡国兵强上多少。
即使单对单,乌桓骑兵能够在同等兵甲的情况下放翻汉军骑手,但当汉军摆出军阵,就能轻而易举地击溃他们。
当据守在临渝城抱着咬燕北一口便跑的公孙范得知后路被少数乌桓骑兵截断,敌人散布于郡中各地时,城内守军的士气正如郭嘉所料的那般,低到极致。
尽管他已经试着封锁消息,恐慌还是在第二日于临渝城中像草原上的野火蔓延开来,城中百姓冲击城门、守城军卒一日数十名军卒溃逃不敢言战……临渝守不住了。
公孙范不愿坐以待毙,但追随兄长雄于辽西近十年令他亦不甘心就这样退往肥如。
他决定在第三日夜里派遣大部伏于城北,亲率小股骑兵出城袭击燕北营地,哪怕仅仅是烧掉一面营墙与十几个军帐,他也不愿就这样灰头土脸地离开。
深夜里枕木而眠的士卒被马蹄声惊醒,公孙范敢在这种情况出城袭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覆重铠持铁戟的典韦撩开帐帘,瓮声对惊醒的燕北道:“将军,敌骑袭营!”
“公孙范好大的胆!”燕北烦躁地扯去盖在身上的罩袍,抓起枕边环刀夹在腋下,一骨碌自地榻坐起,潦草地扣上兜鍪阴沉着脸起身迈步出帐,一列列值夜军士高举火把唤醒军帐内的袍泽,剽悍的军卒扛着刀剑强弩鱼贯而出,跟随长官前往操练过不知多少次的战斗位置,燕北举着环刀高声吼道:“随我御敌!”
没有人料到公孙范敢在今夜袭营,但燕北身旁尽为辽东郡最骁勇善战的将士,这些携带旗号‘燕赵’负羽幡章的武士早已不会为任何状况而感到惊慌。事实上在敌人袭营之前的日子里他们一直枕戈待旦,心中不知暗自祈祷过多少次希望敌人能够出城野战。
他们脱离农事生产,这些职业武士在辽东郡拥有的田租与属于自己的兵甲,那些田地甚至不需要他们的家人耕种,郡中田卒负责为他们劳作,即便是拥有田产最少的燕赵武士,都有一名田卒供养。而决定他们田产数量的,则在于作战是否勇猛。
遭受夜袭会令天下许多军队感到惊慌失措,但他们自成军之初便受训夜战,同样的状况他们已经操练了不知多少次,同样的状况他们也已经受过许多此……没有人畏惧,因为他们的营盘足够坚固、他们的战士足够勇猛!
燕北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营中军士的士气,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武士们攀上寨墙架好弓弩,遵照将官的命令向进犯之敌展开还击。
随营的郭嘉自军帐中眯着一只眼睛探出脑袋,隐于帐中紧握长剑的手心滑腻。
他被营中将官嘶吼的号令与军士列阵时的甲片碰撞之音惊醒,心头的懊悔无以言表。他早该想到战事总会出现意外,应当将在颍川时交好的游侠儿一同带到燕北帐下,这样在混战来临时也好在身旁有人护应。
这种时候夜战打起来,士卒能不能分清谁是谁都是问题,谁还会顾得上他的安危!
初次直面战事的郭嘉心中紧张自不必说,只是当他环顾营中状况时才发现根本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模样,在他营帐门口两个身着铠甲持长戟的武士仍旧侍立,似乎各处调兵遣将的大营于他们无关一般,甚至其中一名军士在见到郭嘉掀开帐帘还低头问好,仿佛寻常般说道:“郭长史,敌军袭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