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气度,但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却显然不是什么善茬。没少在赌场厮混的白胜,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出来,这伙人怕是来者不善。
可是,宋江一出手,就又赏了他十贯钱,白胜也就豁出去了。
老老实实地按着吴用的吩咐,拿这钱就村里买了两桶酒,寻了个担子挑了回来。
虽不知有何用,但白胜也不敢多问,只是看向宋江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
五月二十一,依然是个大太阳天,甚至比前些天都要更热一些。歇了一天的军汉们,本想着再去求一下老都管,看能不能再歇上一天。可是还没等他们起身,杨志就已经提着藤条,气势汹汹地踹开了他们的房门。
没办法,军汉们只能满脸不甘地挑起了担子,咬着牙又上路了。
辰时起行,申时落脚,一日走五个时辰的路,倒是还能接受。可让人崩溃的是,这五个时辰,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最毒,嚣尘也最多,沉闷闷的半点风丝也无,走的就好像是黄泉路一般难熬。一路之上,军汉们怨声载道,但杨志却充耳不闻,只是左手提刀,右手执鞭在前面带路,回头发现哪个走得慢了,不由分说便是一顿狠抽。
好容易捱到申时末,落日西去,也渐有了风丝,不再那么难熬了。军汉们原本还盘算着,趁凉快多走几步的时候,杨志却停下了脚,吆喝着军汉们投店住下。
军汉们顿时就不干了,可还不等他们开口,杨志就劈头盖脸的又一顿抽,边抽还边骂道:“一群不晓事的蠢驴,让你们快走时,一个个的像病痨鬼似的。这会儿倒来了精神,真是些贱骨头!”
老都管有些看不过眼,张张嘴刚想说话,又想起之前杨志的话来,只能叹口气,摇着头自去店里住下了。
杨志将那些军汉都赶进去,又命他们将担子都放在自己房间,便关上门,谁也不理会了。
军汉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没口地抱怨着,落在老都管的耳朵里,忍不住又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卯时还不到,军汉们便都等在了杨志门前,心里都打算着趁太阳还不是那么毒的时候,多走几步,也少遭点罪。
可是一直等到卯时三刻,太阳都老高了,却也不见杨志开门,便有一个胆大的,喊了声,“杨提辖,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上路了!”
连喊了三声,房间里仍是无人回应。那个军汉不由地急了,咬咬牙一脚踹开了门,却迎头挨了一鞭子。
杨志满脸煞气地站在门前,手里的鞭子乱挥乱砸,撵鸡赶狗般将军汉们驱散,嘴里还不停骂着,“都吵嚷个啥?该死的腌臜废物,平白扰了老子的清梦!”
老都管阴着脸站在一边,忍不住怒斥一声道:“撒什么泼?”
杨志也没好气地回应道:“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属下,老都管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碰了一个硬钉子,老都管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咬着牙道:“想你本不过只是个贼配军,恩相抬举你,赏你做了个提辖,不过芥菜籽大小的官,也敢在我面前耍横!杨志,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杨志不耐烦地甩甩手,咬咬牙,闷哼一声,转身又进了房间。
军汉们如蒙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聚到了老都管身边,哭诉不止。
老都管心里烦躁,摆摆手道:“都再忍耐些,他也没几天好日子了!且让他再猖狂几日,等捱到了东京,自有人和他算总账!”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杨志才又丛房间里走了出来,咬着牙对老都管道:“老都管,言而无信,可非大丈夫所为。”
老都管冷哼一声,“媚上而欺下,杨志你算什么英雄?”
杨志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老都管最好祈祷,能平安走过白沙坞,否则到不了东京,你就要跟洒家一起倒霉了!”
这一日,依然无事发生,到了晚间,老都管便有了话说,“杨志,你口中的强人呢?”
杨志却不打算和他计较,淡淡道:“莫非老都管还巴巴的盼着强人拦路?”
老都管脸色变了变,指了指杨志咬牙道:“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杨志想也不想就摇头道:“恕不奉陪!”
老都管“呸”了一声道:“你这个无胆懦夫,平白辱没了天波杨府的赫赫威名!”
杨志猛然转回身来,双眼一片血红,面目狰狞,好似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般可怖,“老都管辱我骂我,我都能忍,但涉及洒家祖上,还请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