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钧出于礼貌,略一带战马缰绳,减缓了一下行军的速度,这时吕寄紧追了两步,与宁钧齐头并进。
周绍也看到了吕寄,见他盔歪甲斜,瘦高的身材更显得晃荡,身上沾满了泥水,样子十分狼狈。
吕寄是随着周绍一起出发去解救上官城的,但是当遇到埋伏在路上的秦军袭击,遭遇一阵乱箭之后,吕寄便不见了踪迹。
周绍还纳闷这个人究竟是死是活,去了哪里?如今却神奇地又出现在了面前。
宁钧带着疑问的眼光望着吕寄,并没有主动与他搭话。吕寄却未等别人向他问起,就嘴巴不停地讲起了他的“遭遇”。
他说自己冒死冲破了秦军的阻击,向上官城的方向突击,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影,自己的部下不见了,连秦军都看不到。
他于是就急着寻找队伍,钻进了一个山谷里,里面乱石嶙峋,像一座迷宫一样。他自己在里面转了一天,才翻过了一座山头,走出了那里。
后来,他恰遇到一个放羊的老汉,在他的指点下,才摸索着前行,终于打听到了韩军已经退回崇光城的消息,他急吼吼地向部队所在赶了来。
周绍听到吕寄所讲的故事,格外地好奇,问道:“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山谷,好神奇啊!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吕寄紧张地思忖了片刻,回道:“我只顾着找路,哪里还管其它东西!”他说着,目光偷偷地看了看宁钧。宁钧却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本来周绍和宁钧有说有笑的,谈得兴浓,但是却被吕寄给打断了。周绍还想聊两句,说起了自己放完箭之后的爽利劲儿,但宁钧却不愿继续话题,他眯缝着眼,望了望远方,脚踹了踹马镫,催动战马快行。
韩国的败军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崇光城,宁钧将手中的令旗等指挥作战用的凭证一股脑儿地交还给了许牧。
许牧也没有客气,全部接收了过来。他此时只想着如何说好听的话,向韩侯汇报军情,为自己开脱罪责,其它事情根本没心思去管。
许牧在自己的奏折中诉说了秦军的强大和残忍,详细描述自己作战的艰苦和顽强,渲染他带领韩军给秦军以最大程度的杀伤。韩军损失近两万人,但秦军损失加倍,达到了四万多人。
他写道:“微臣浴血奋战,然我军人数远少于秦军,寡不敌众,故而才不得已退回到崇光城。如若增援上官城,非得再派十万大军不可。”
许牧写得声情并茂,洋洋洒洒几千字,但是提到宁钧所率六国诸侯兵贡献之处少之又少,只有两句话,一笔带过。好像这些人都是透明的不存在之人似的。
宁钧和周绍等人在崇光城临时驻扎下来,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指令。宁钧也修书一封,特意派周绍带着书信赶回到了洛阳城,向苏秦禀明前线的战况。
宁钧也在信函中写到了战况的艰苦,他料定如果仅靠韩军之力,渑池之战只有一败涂地的份儿,能保住崇光城已属不易。
而且宁钧预感到渑池的战局愈演愈烈,极可能发展成一场生死存亡的大会战,因此,他建议苏秦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他分析道:“眼下渑池地区尚有上官城在韩军手中,这是我军惟一可以利用的支点。然而随着秦军围困日久,该城恐怕沦落秦人手中。那时,想要挽回渑池地区的局面,比登天还难。”
形势的发展果然如宁钧所料。秦国的主将司马错退回到渑池城后,也立即召集军中令史前来他的中军宝帐。然后,司马错口述自己的意见,由令史措辞加以完善,形成了一封给秦君赢驷的奏章。
司马错在奏章中同样强调了渑池之战的艰苦性已经超过了预期,因为六国的大军增援,苏秦可能已经悄悄来到了渑池前线。随着六国增援部队的日益增加,秦军渐渐地丧失着优势。如果秦国能增兵,再好不过。
他表明自己态度:“末将愿肝脑涂地,再接再厉,坚决守住突袭渑池地区的胜利成果,尽快攻下上官城,为秦国开疆拓土,全有渑池之境。”
当然司马错也不忘在奏章中奚落和揭露仇敌公孙延几句,指出他仍然不顾大局,擅自行动,所以损兵折将,导致秦军将大好局面错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