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绍见苏秦这回才真的听了进去,从表情上就看得出他特别难过,面色变得苍白。于是,周绍不想火上浇油,他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苏秦探望周绍之后,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中军大帐,他再一次失眠了,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上一次失眠还是在崇光城苦思进击渑池的策略之时,由于困难重重,所以百思而不得良策。
这一次却是越想越乱,不想时还好受些,多想时就心如刀绞。苏秦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叛徒庞会,难道同样的事情会再发生在宁钧的身上。庞会与宁钧,一代名将魏卬的两个得意爱徒,与他们有着亲如父子的情谊,难道他们都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如果宁钧果然是那个泄密者,苏秦怎么也想不通他泄密的动机,以宁钧的忠诚的性格,还有他因魏卬之死对于秦君赢驷的仇恨,怎么会轻易地投靠秦国?
苏秦的脑海中想出了各种可能的缘由:“宁钧难道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庞赐的手中了吗?”
从庞赐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话语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然而,如果自己的猜测属实,那么,什么样的把柄会有这么严重?以至于改变了一位忠贞上将的信念。
苏秦也想到了另外的缘由,那就是宁钧在秦君赢驷开出了巨额悬赏之下内心发生了动摇。秦君赢驷干起这种把戏来,真可谓是得心应手,那公孙延不就是被他收买过去的吗?竟然连同阴晋地区一起送给了秦国,阴晋从此更名为宁秦,自己也自诩从一个魏国人变成一个秦国人。
苏秦左思右想,陷入到深深的痛苦之中。对于一直完全信赖,甚至可以以性命相托的朋友的怀疑,这是人生最深切的痛苦之一。
苏秦几乎整晚都处于失眠状态,只是在凌晨时分打了一个盹儿,他也想不进去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他凭借自觉判断,当下合纵军占据处在交通要道的西陂,是比较有利的。但是,后续行动的展开,却一点都没心思细想。
在解决合纵军内部的奸细问题之前,贸然再发动下一次战役,无疑是自寻死路。
太阳刚刚升起,中军大帐的内室稍有光线透了进来,苏秦就起了床。他强打起精神来,想要摊开渑池地区的地图,接着思考一下后续的作战方略。
中军大帐之外,值夜的校卒听到了帐中苏秦起床的动静,他们在帐外向苏秦禀报道:“报告主帅,右路联军派信使到了西陂,不知主帅是否要接见?”
苏秦一听,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右路联军的消息。苏秦顾不上洗脸漱口,就向帐外的校卒说道:“为何不早报上来?快快把信使带了过来。”
值夜校卒回禀:“信使刚到了一个时辰,我们看离天亮很近,不愿打扰主帅休息,所以才让他等了一会儿。主帅稍候片刻,我们即刻去唤他过来。”
苏秦听了校卒的陈情,心中感到些许温暖,这些中军校卒还是很贴心的,他们不仅忠于职守,对于主帅也是尽心尽力地维护。
这不也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的一种表现吗?好友有可能叛离,但是不能因此就断定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校卒们过了不一会儿就把右路军的信使带到了中军大帐,他是一位个头不高的精瘦年轻小伙子,他一进大帐,就跪地行礼,苏秦让他免礼平身。
信使开口报告道:“启禀主帅,宁钧将军派我连夜赶来,向主帅报告一个好消息:右路联军已经成功地将秦将公孙延击退,上官城已顺利解围。”
苏秦听后,心中狂喜,他本来之前还端坐在帅案之后,听到消息时,不由得从座席上直直地站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发问道:“你说什么,宁钧将军果然解了上官城之围吗?”
那个信使见苏秦很激动,他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气,再次语言坚定地回禀:“报告主帅,小的特地为报信而来。宁钧将军率领右路联军与公孙延所率秦军激战到深夜。秦将公孙延已经全线溃逃,上官城中的韩国守军也顺利出城与右路联军会合一处。”
苏秦心中激动,他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是真的,好一个宁钧将军,果然是万里挑一的英勇善战将才。我苏秦不及他啊!”
苏秦急着要知道宁钧率部作战情况,他忙让信使坐下,详细讲一下右路联军的作战过程。信使也不谦虚,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知道的禀报了苏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