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吴永麟哀叹一声,脸上更是露出悲戚之色。
“莫不是想娘了?”
“还是师傅知道我的心意,这次回到东京,官家见我在成都府政绩卓著,圣意眷隆,特许今秋冬让老娘和大娘子来成都府和我过一次团圆年,入蜀之路险恶艰难,蟊贼更是多如牛毛,秋冬之际,杂务缠身,徒儿哪里还抽得出空去亲自接他们回来,这一路上若伤了老娘和大娘子,我这个不孝子、不尽忠的丈夫岂不让自己这辈子都这么不痛快下去?”
“徒儿,不妨有话直说,刘先生和知秋不是外人。”
“师傅,这件事对您来说可能会有点为难,我不想勉强您老人家做您不愿意的事情。”
黄臣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自己这个徒儿这次给自己送了这么重的礼,几乎都是投其所好,让自己几乎乐昏了头,而不求一点回报,好像和他的性子不符,此刻听见他总算要把话说到点子上了,他摸了摸髭须,愠怒的说道:“想起年前,我这帖子送出去四五份,你吴大人这潭深水泡都不给冒一个,这次想到老头子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就开始算计老夫这把老骨头来了?喝完这杯酒,大人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吴永麟没料到黄臣可说变脸就变脸,看着端起酒杯立在自己面前的黄臣可,吴永麟在慢慢端起酒杯的时候,心中兀自想着对策。
“师傅,你肯不肯听我多说几句?”
“啊呀,吴大人你这叫什么话?承你的情来看我,我起码要留你住三天,好好叙一叙。你有指教,我求之不得,怎问我‘肯不肯听你多说几句’?莫非嫌我骄狂?”
吴永麟知道没必要拐弯抹角下去了,成不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鼓着勇气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师傅,我想借黄家的人和力,重新开一条出川的水道,船和一路的关节由我帮你们打通,如果有必要,疏浚河流都行,钱不是问题。”
“吴大人的孝心好大。”一旁的刘仲甫忍不住抢白了一句,吴永麟根本就没在意,反而端着酒杯很诚恳的望着黄臣可,看着对方犹豫的眼神,吴永麟知道有戏,他也不逼迫对方,静静的等着答复。
“袍哥会那边怎么办?他尚熙文可自称和转运使尚敬是一家人,恨不得和他做连襟,现在成都府出去的大船几乎都掌握在他手上,你觉得我们能绕过他们?”
吴永麟进城之前,早已在半道上从措姆离那里得知了袍哥会这批人的来历,这些人以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八德(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信条。联络的聚点,最初叫“山头”、“香堂”,随着参加的会众日益增多,才由山头、香堂改为“码头”(又叫“公口”、“社”)。码头要分五个堂口:“仁、义、礼、智、信”(又称威、德、福、智、宣)”。五个堂口是五类性质的人参加:仁字是有面子、有地位的人物,义字旗是有钱的绅士商家,礼字旗是小手工业劳动无产者。用一句通俗的话说,就是“仁字讲顶子,义字讲银子,礼字讲刀子”或者“仁字旗士庶绅商,义字旗贾卖客商,礼字旗耍枪”。至于智、信两堂的人,都是“最低级”的体力劳动者,不过其组织办法中,有些莫名其妙的规定。如被认为操下等职业的娼妓、修足匠、搓背、理发、伶人等类人,都规定不能参加袍哥,还有搞盗窃的,妻子乱搞男女关系的,母亲再嫁的,也都遭到鄙视,不能参加袍哥。但是抢劫财货的土匪流氓,却又可以参加。其实他们自圆其说是“抢劫对象是贪官污吏,那些是浑水袍哥干的”。
每一个公口(堂口)的组成份子为十排:头排首脑人物称为“大爷”(又叫“舵把子”,如行船掌舵之人)。大爷中除了“龙头大爷”或“坐堂大爷”之外,还有专司赏罚的“执法大爷”,另处还有些不管事的“闲大爷”。二排是一个人,称为“圣贤二爷”,这是大家推举出来的人正直,重义守信的人,隐誉为桃园结义的“关圣人”,但这个人一般在码头上不起作用的老好人(“圣贤”与“剩闲”谐音)。三排中有一位“当家三爷”,专管内部人事和财务收支,尤其在开香堂时,负责安排规划各类事务,这是一个全码头的重心人物。五排称“管事五爷”,分“内管事”、“红旗管事”、“帮办管事”、“闲管事”。“内管事”即“黑旗管事”,必须熟悉袍哥中的规模礼节、江湖术语,办会时,由他掌管礼仪,唱名排坐,和传达舵把子的吩咐。“红旗管事”专管外交,负责接待三山五岳,南北哥弟,在联络交往中,要做到来有接,去有送,任务相当复杂。袍哥中有两句流行口语:“内事不明问当家,外事不明问管事”。五排以下,还有六排的“巡风六爷”,在办会期间或开设“香堂”时,他便专司放哨巡风,侦查官府动静,负通风报信的专责,八排九排的人,平时专给码头上各位拜兄跑腿办杂事,一到开设香堂的会期,他们最为忙碌,听从当家三爷的支配提调,全码头就靠这些人上下跑跳,十排又称“老幺”,老幺还要分“大老幺”、“小老幺”(大爷、三爷的儿子,又称“凤尾老幺”)从一排起到十排止,总称为“一条龙”。在成都府,一般码头都称“公”和“社”,社还要分“总社”和“分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