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郡主今日来是羞辱项某人的?”
“当然不是,”林清婉笑着帮忙将棋盘摆好,抬头道:“如果我说我是来劝降的,将军信吗?”
“信,然而你是劝不动的。”
“我知道,姬先生也肯定劝过,他都劝不动,我希望更渺茫了,但有些话不吐不快,有些理不辨不明,我总想与项将军谈一谈。”林清婉道:“我怕错过这一次,将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项善微微一笑,将黑棋推给她,“林郡主先请吧。”
林清婉接过,笑道:“多谢项将军,那林某就不客气了。”
说罢捏了一颗棋子落下,项善微微扬眉,笑道:“郡主是跟谁学的棋?”
我爷爷。
林清婉抬头笑,“与家兄学的。”
“我有幸与令兄下过几盘棋,你的棋艺远在令兄之上。”
“项将军过奖了,”林清婉笑道:“要论棋艺,只怕整个天下也没几个人比得上项将军与姬先生。”
项善手一顿,问道:“姬先生现已在梁国了吧?”
“不错,他如今暂居苏州,项将军若是肯归降我大梁,将来说不定还能跟姬先生泛舟湖上,再战几盘棋呢。”
项善叹气道:“郡主何必白费口舌,我是不会降梁的。”
“是因为将军的长孙在楚帝身边?”
项善脸色一冷,“不是。”
“那就是单纯的因为忠诚了?”
“文治国,武守国,这是我为武将的本分,哪怕是战死,我也要守护楚国到最后一刻。”
林清婉“啪”的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冷冷地道:“所以项将军差姬先生多矣。”
“论才能,我是远比不上姬先生……”
“我说的是品格,”林清婉截断他的话,抬头道:“姬先生志在天下,心怀黎民百姓,而项将军心中只有一个所谓的忠,却眼瞎耳聋。”
项善却不恼,哈哈笑道:“不愧是林浩宇的妹妹,口才了得,怎么,你是要诡辩吗?”
林清婉赔了他一眼道:“我从不诡辩,说你眼瞎,难道你没看到这些受伤,几乎已经没了半条命的士兵?说你耳聋,你没看到底下空空如也的街道,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吗?”
“梁楚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项将军显然也很了解我梁国,应该知道我大梁皇帝是个怎样的人,大梁的朝廷又是怎样的,你扪心自问,我大梁统治楚国,楚国的百姓会过得更差吗?”
“然而楚国百姓还是亡国之民。”
“依你这样说,这天下哪一个人不是亡国之民?楚梁之前有唐,唐之前有隋,隋前还有两晋,更往前还有汉秦,每更迭一个朝代便是亡一次国,那不仅我们是亡国之民,我们的祖先也是亡国之民,但我们到底是哪个国的?”
“说白了,几国的战争皆是内斗,与外辱并无干系,既如此,楚国亡与普通百姓并无干系,是我们把他们扯了进来。”
项将军被她搞糊涂了,“依你这样说,楚国要是灭了梁国,你也不会找我楚国报仇了?”
“不会,”林清婉道:“你们楚国要是有个好皇帝,整治清明,我说不定还会帮你们一把,不在乎所谓的卖国,我就是想天下一统。”
“项将军,各国打了近两百年,你还想这种乱战继续打下去吗?”
项善抿嘴,“这不是我等能选择的。”
“谁说不行?现在主动权不就在项将军的手上吗?”林清婉点了点桌子上的棋盘道:“这个天下本为一体,是因唐乱才四分五裂的,以前楚国,梁国和蜀国不过是几个郡而已,是因为有了称帝之人,它们才变成了一个个国家,现在我们不过是让几个郡再次合为一国罢了。让它们以后不再战争。”
项善捏着棋子沉默半响,最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淡的道:“郡主口才是不错,然而我依然不能大营你归降。我得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交代?”林清婉讥笑,指着不远处那个捂着肚子靠坐在城楼上的伤兵问,“您的交代就是让他们陪您送死吗?就为了给那个丢下京城南逃的楚帝争取小半天的时间?”
“既然是交代,将军可问过他们的意思?”
项善沉默。
林清婉便起身,招手叫来附近的几个士兵,“项将军不介意我问他们几个问题吧?”
那几人也忐忑的看着项善,站着没动弹。
项善拢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几人这才走到林清婉跟前。
林清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见他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伤,就问道:“你们肚子饿吗?”
几个士兵尴尬的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林清婉就笑,“不必紧张,我知道你们粮草不多,项将军又不许你们扰民,应该是早就饿肚子了吧?你们可想吃饱饭?”
几个士兵以为林清婉是在诱惑他们,立即道:“我们是不会归降梁国的。”
“我们都听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