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止心中畏惧,却坚持道:“贫尼不敢,但弟子想,恩师她一定是清白的!”
这时猛听崇信峰头的大德寺内钟声轰鸣响彻云天,一队队身穿黄色僧袍的戒律院弟子在数位长老的率领下御风而至,布列成阵将陈情请愿的队伍牢牢压制。
众人凛然一惊,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悄悄将手里的标牌旗语翻转过来。
苦鼎大师凝目望去,险些又被气得七窍生烟,却见上面写的是:“要文斗不要武斗”、“出家人不打出家人”、“全峨嵋和尚尼姑联合起来”、“大师请留步,动口不动手”……
一位身披大红袈裟须髯如雪的老僧越众而出,正是如今戒律院的首座长老悲鼎大师。他的两眼淡淡扫视过众人,问道:“谁是慧止师侄?”
刁小四轻声道:“小尼姑别怕,照我教你的做。”
缁衣老尼姑在刁小四身后轻声问道:“小鼎,这样能成么?贫尼总觉得有些……不妥。”
“放心吧师傅,万事有我。咱们先讲道理后说佛法,坚决不动手。等慧止小师太跟他们讲过道理,再由您老人家出面来段今日说法,保管戒律院的那些老和尚心服口服痛改前非,再也不会为难大师兄。”
缁衣老尼姑犹疑道:“可贫尼该和他们说哪段佛法?”
刁小四想了想,回答道:“您就来段白马非马,黑猫非猫吧。总之您要记得,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缁衣老尼姑微笑颔首道:“善哉,善哉……小鼎,你果然是拥有慧根之人。”
另一边慧止正按刁小四教的,将先前发生在藏经阁里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只是小师弟特意交代,有些脏话有辱视听僧尼不宜,更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广而告之,因此要略去不提。
于是众人听来,自然而然就成了慧安女尼在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坚愚、坚聪二僧偏听不明,更仗势欺人伤及无辜。
坚愚和尚脑门上青筋直蹦,叫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口出污言秽语辱及戒律院诸位长老,我和坚聪师弟不得已才出手擒拿的!”
慧止嗫嚅道:“我、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没有污言秽语!”
在场僧尼看看面目狰狞的坚愚和尚,再瞅瞅清纯可人的慧止小尼姑,不由齐齐摇头。
坚聪和尚见势不妙,叫道:“那只又黑又肥无故伤人的妖猫呢?”
刁小四拍拍肥猫的脑袋,安慰道:“大师兄不用害怕,和尚是不吃肉的,最多就是把你剁成泥当了花肥。”
肥猫躲在缁衣老尼姑的怀里惊恐地喵喵低叫,拼命把头埋进老尼姑的胳膊下。
坚愚和尚眼尖,手指缁衣老尼姑怀中道:“诸位长老,就是它!”
缁衣老尼姑一听忙辩解道:“小困不是妖孽,它不过是只寻常的黑猫而已。”
悲鼎大师摇摇头,不以为然道:“此话荒谬,坚愚、坚聪均出自贫僧门下。他们的修为虽不敢言如何精湛,但也绝不至于被只寻常猫儿抓伤。这黑猫如此神通广大,必是妖邪无疑。苦鼎师弟,你需多花些心思,切莫让空色庵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苦鼎大师点头称是,对缁衣老尼姑说道:“倘若贫僧没有认错,你可是专事空色庵清扫杂役的不懂师太?可有听清悲鼎师兄所言,快将你怀里的猫精交给贫僧。”
缁衣老尼姑望着苦鼎大师叹了口气道:“苦鼎师侄,你的授业恩师是怀山神僧吧?六十年前贫尼有幸听他讲过一段《阿杂含经》,佛理高深通用圆融令我至今受益。你身为他的衣钵弟子,当以自性三宝常自证明,行于真正,离迷离觉,常生般若,是为真名学。岂能不问是非,心着色相而抛却空明本性?”
苦鼎大师怔了怔,他近年来的修为停滞不前,坐禅闭关一概无用,正自苦恼。此刻听了缁衣老尼姑所说的话,隐隐约约觉得不尽是针对眼前的事情而言,好像其中还暗藏着点化之意。
没容多想,但听悲鼎大师冷冷道:“不懂师太,你纵猫行凶不知悔改,又来以歪理邪说蛊惑人心,是何道理?!”
缁衣老尼姑摇摇头道:“自从空鼎师侄和绝金师侄圆寂后,好端端的慈恩寺上下两院变得乌烟瘴气,罪过、罪过——”
“咄!”悲鼎大师森然断喝道:“妖尼,既然你一心想替绝金师太翻案,不惜狂言妄语造谣生事,贫僧身为戒律院首座长老自当斩妖除魔义不容辞!”高举手中禅杖道:“贫僧数到十,除闹事首恶外,其他僧尼立即散去。否则休怪贫僧无情,下令戒律院执法僧将你们一体擒拿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