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
时间如同滚滚东去的江水,不曾因为缺少谁而停留。
李牧离开连山镇后的第二天晌午时分,镇子中央的“李记茶楼”里,三叔公正在柜台后面记着帐。
李青跑来跑去地忙碌着,直到把所有客人的杯子里都添满茶水之后,才拎着一个有着长长壶嘴的铜茶壶来到柜台前,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三叔公,真的好累啊!本来还以为给人倒一下茶水是个轻松的活,没想到快要把腿都给跑断了。”
三叔公抬头看了一眼大堂,又用账本轻轻敲了一下李青的脑袋,笑着说道:“现在知道累了?一开始不是挺兴奋的嘛。不过想想也对,这边客人茶水还没有准备好,那边客人又喊着要添水,不忙的脚不沾地才怪。”
随后又摸了摸山羊胡子,一脸得意之色道:“你们这些小娃子,就是不愿意多看看多学学,多请教一下我们这些老头子,被累死也是活该。其实阿牧那家伙刚来这里的时候,起初每天也都是手忙脚乱的。”
李青用手敲了敲后腰,一脸疑惑地问道:“三叔公,听您话中的意思,好像是说阿牧后来就没有这么忙了?那怎么可能,客人还是那么多,怎么就会不忙了呢?”
“哈哈,其实我就算不说,你过几天自己也会明白过来的。”三叔公颇有些得意地笑道,然后把账本放在柜台上,又拿起边上的算盘开始算起账来。
“三叔公,您就先告诉我呗。”李青一脸讨好之色地说道,“您看侄孙我这两条腿都快要跑细了,说不定脚底都已经起泡了呢。更何况我可没阿牧聪明,说不定十天半个月都明白不过来,您老也不希望看到侄孙被累趴下吧?”
“哈,你这个小滑头,还说自己没阿牧聪明,阿牧可没有你这般能说会道。”三叔公斜着眼睛看了一下李青,见他一副惫懒的模样,禁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可能是看到李青满头汗水,觉得这个侄孙也不算是个偷懒的家伙,三叔公思索了片刻之后,便放下手中的算盘,用手指轻轻敲着柜台道:“其实也很简单,你不用听到哪个客人叫你,就马上跑到哪个客人那里去,稍微让客人等一下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嘴上一定要立即答应下来,那样客人还是愿意体谅你的难处的。”
三叔公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李青有些傻眼地问道:“就这样?好像跟没说一样啊。”
“你这惫懒的家伙,真是一点事情都不肯想啊。”三叔公不由拿起账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脸无奈地样子道,“那你再仔细看看,我们茶楼的桌子为什么要摆成现在这种格局呢?如果看过之后还是想不出来,那就算跑断腿也是活该。”
三叔公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李青,自顾自地低着头把手中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作响,留下满头黑线的李青站在柜台前,一脸的不明就里外加愤愤不平。
“伙计,添一下茶水。”窗户边上的一个客人高声招呼着。
“哦,来了来了,马上就来。”李青立即高声回答着,一边拎着茶壶一边走过去,嘴里兀自念念叨叨地说着:“茶楼的桌子为什么要摆成这个格局呢?为什么呢?”
忙于算账的三叔公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思索之色的侄孙,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正准备提醒一下李青不要撞到客人时,却突然若有所感,转头朝着大门外看去,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侄孙李牧正站在大路对面。
可是等到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大路对面站着的,只是一个浑身泥污的乞丐,不由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道:“真是老了,老眼昏花的已经不好使了,阿牧昨天才回去,今天怎么可能又跑回来。”
三叔公正念叨着,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一个翠绿色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面前,却是连山镇最漂亮的小姑娘韩金翠,正蹦跳着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小姑娘满脸神采飞扬,进门后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用清脆的声音喊道:“三爷爷,我来看您了,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哈哈哈,是翠翠啊。好着呢,三爷爷的身体好着呢。”三叔公立即放下算盘,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三爷爷啊?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吧?”
被三叔公取笑,韩金翠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嬉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别的目的啊?就是专门来看您老人家的,最多……嘿嘿,最多也就是顺道来收一下账而已。某些人已经欠了我好多好多债了,我担心他还不起会赖账跑路,所以就过来监督一下呢。”
说到这里,乌黑的眼珠子灵动地转了一圈,看着大堂中的李青,有些纳闷地问道:“咦,怎么不是木疙瘩呢?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他在这里干活啊?不会真的是因为欠账太多,害怕见到大债主就躲起来了吧?”
被小姑娘连珠炮一般地问了好些问题,三叔公一时都不知道应该从那句话开始回答才好,想了想之后才笑着打趣道:“那你先告诉三爷爷,阿牧这家伙欠了你什么东西?那样三爷爷才好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你阿牧的去向,以免说错了被你们埋怨。”
“嘻嘻,他说好明天要给我讲西楼先生说的江湖故事的,连本带利都已经欠了我八场了,我今天只是过来准备先收点利息的。”一说起这个,韩金翠就一脸的开心,觉得自己的账算得实在太划算了。
说到这里,韩金翠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疑惑地问道:“对了三爷爷,西楼先生那只死耗子在连山镇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了呀?”
“西楼先生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三叔公一脸愕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