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叫声响起,李牧怵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停地顺着脸颊流动,汇聚在下巴尖,最后滴落在一床破旧的棉被上。
四周一片漆黑,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静寂,仿佛这是一个坟墓,而自己已经被埋葬在,厚厚的泥土之中。
李牧习惯性地伸出双手,朝着四处乱抓了几下,感觉并没有抓到想象中的泥土或者木板,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轻轻地呼吸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如同激烈的鼓声一般搏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喉咙中跳出来。
虽然心悸的感觉,依旧阵阵袭来,但是李牧心中却升起一股欣喜,从心跳声中,他感受到,自己依旧还活着。
只要活着,便是李牧最大的安慰。
他已经分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自从那天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后的十余天里,他一直做着相同的恶梦,最后都是在摔落悬崖的那一刻,突然清醒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李牧都会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这一切到底是自己真实看到的,还是仅仅停留在丝丝残魂之中的幻梦。
但是他却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摔落悬崖时,不知为何,手中的雨伞突然张开,恰好在云岚边上,止住了下坠的趋势;随后猛烈的山风和深谷中升起的气流,带着雨伞和自己朝远处飘去,最终让自己逃过一劫。
至于从悬崖掉落时,雨伞是如何打开的,李牧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并不明白,这是由于自己太过恐惧,从而选择忘记那一瞬间的记忆,而是异常担忧地想着,这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求生的**太过炽烈,从而让记忆停留在那一瞬间,然后继续想象着之后的一切。
因为李牧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神仙和妖魔相恋的故事。
在故事中,一个仙人和一个狐族的美女相爱,原本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的恋情,最终却因为所处的世界爆发种族大战,最终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狐族女子不幸身亡。
那位仙人因为太过眷恋自己美丽的妻子,却又没有任何手段,让妻子起死回生,最终只能收集妻子的灵魂残片,借助一块神秘的石头,让彼此的灵魂进入其中,去寻找下一世的姻缘。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太过玄乎,但却让李牧担心了好长时间。
因为他当时怀中也藏着一块玉石,那是他百忙之中,勉强塞进怀中的伤心碧。这块号称秘境最为神秘的密宝,最终在他的怀里,由一块碧玉变成了一块白玉,所以他有理由怀疑,自己的灵魂,会不会也被吸进了伤心碧之中。
曾经,他在伤心碧中,看到了飘荡的云烟、奔流的江河,以及美丽的山川大岳,所以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会不会是伤心碧中,幻化出来的另一个世界而已?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李牧伸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喃喃自语着,“我知道伤心碧为什么变成了白色,因为里面的碧绿云烟,都跑到了我的身体里面去了……”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依旧活着,李牧摸索着脱下被汗水浸湿的单衣,又把手放在肚脐下方,那个被故事中的江湖人士们,称之为丹田的部位,静静地感受着什么。
也许是心理作用,李牧总是感觉到,那里散发出微微的凉意,如同清晨竹林中的微风和露水,不停地透过皮肤,浸润着自己的手掌。
随后他又挪开手掌,在黑暗中紧盯着丹田部位,仔细的观察着、分辨着,他相信,自己看到了一丝轻盈的绿色光芒。
纵然是在黑暗之中,依旧充满了勃勃生机。
李牧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这是他每次惊醒后,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做法。他相信自己体内存在的翠绿色漩涡,一定是困扰秘境高手数百年,直到现在依旧无法解开的,关于伤心碧的最终秘密。
“夺、夺……”
几声轻微的撞击声中,一道微弱的光线,照在李牧脸上,让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李牧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一丝亮光,那是窗户所在的位置,此时正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撞击声依旧持续着,其中隐约夹杂着轻微的风声,以及秋雨落在树叶和瓦片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这一切都在提醒着李牧,今天依旧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并不适合远行。
“唉,又下雨了,怎么又下雨了?这该死的雨天,什么时候才能够过去?”李牧不由轻叹了一声,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和鞋子,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门。
有些阴暗的光线,迫不及待的挤进窗户,瞬间便占领了房间里的所有空间,让房间中的一切,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客栈客房,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还有一张破旧的小桌子,以及一把简陋粗糙的小凳子。
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上面的灯芯焦黑细小,想必就算点亮,光线也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而床上正胡乱的堆放着一床破旧的棉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补丁,已经足以说明它的岁数,恐怕比李牧还要大些。
一阵寒风吹来,李牧经不住打了个冷颤,被汗水湿透的贴身衣衫,有些阴冷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窗外的树枝不停地摇晃着,几次都差点撞在李牧的额头上,不知道是不是在责怪,李牧拿走了它的玩伴。
“看样子又得再多等一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到千山阁。”李牧下意识地捂紧并不算厚的衣衫,一脸愁容地自言自语道,“就算到了千山阁,我又该怎么解释,伤心碧变成白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