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晨,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就要你一句实话,他真的是你看着掉入海里的?”陈子轩迫切的抓住她的手,将她躲避的目光探入自己眸中,任其两两怒瞪。
林静晨扯开他的手,笑道:“是不是接下来你又会说他就是被我给推下去的?”
“我就问你我哥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被人陷害掉下去的?”
“陈子轩,你是不是觉得不把你哥的死加在我头上你心里就不安了?我好端端的推他下海?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或者就是吃错药了?”
陈子轩大大的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不是你就好。”
“什么叫做不是我就好,我跟陈子昂在一起的时候,就只想对他好,跟你陈子轩在一起的时候,就想着对你好,可是请弄清楚,我林静晨不是你们兄弟两的玩物,想来挑弄就随便挑弄的,请以后别再来烦我。”林静晨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转身准备离去。
陈子轩失措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体强行拽回自己的领土,“不管以前的事情如何,伤害你的事情是我错了,可是你也伤了我的孩子,以后,我们就扯平了。”
“呵呵,陈子轩,原来你的平等方式就是这样算的。”林静晨不由自主的放声一笑,“爱也由你,仇也由你,现在连和都是由你。你好像还是没有弄清楚,我们之间的五年算什么。”
陈子轩紧抓她的手臂,眉头轻拧,“静晨,我知道我做了一些错事,我不求你原谅了,只想告诉你一声,我不会再伤害你了,别再拒我千里之前,做不成恋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朋友?”林静晨侧过身子,眼里漠然的环绕过男人的上上下下,“朋友的意思是一出现就怒气冲冲,不是问候,而是质疑?朋友的定义就是我伤害了你,你也伤害了我,咱们就扯平了?这样的朋友,值得深交吗?”
“我们不该那么做的,以前的你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女人。”陈子轩淡淡一笑。
“是啊,我还记得离开你的时候,我特地为你和江媚画了一幅画,画里有一副棺材,我善良的把你和她一同放了进去,看,我还想着让你们死当同穴。我是不是依然那么的善良天真?”
“你——”
“陈子轩,别再假惺惺的跑来跟我演戏了,你演的太假,说的太假,一切都是假仁假义。”
“我这次说的是真心话,当我看见大哥——”陈子轩止言,闭上嘴看向另一侧,“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先前的糊涂,我们本可以做朋友的,是我太不懂珍惜了。”
林静晨沉默,对上他左忽右闪的神色,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别墅内,寂寥无人,墙上的挂钟继续摇摆着,客厅沙发上,林静晨翻看着前些天匆匆瞥过一眼的资料。
她不是不怀疑,现在容不得她怀疑了,陈子轩的话太明显,让人不懂也难。
“叮咚……叮咚……”
陆路走进,放下手里的果蔬,“你十万火急的把我找来做什么?害的我本打算亲自买点好吃的回来庆祝一下的,说吧,究竟又是因为什么事?”
林静晨递上资料,说:“文治是八月回国的,可是这段时间他却对我们的事不闻不问,甚至我现在怀疑他先前跟我们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什么意思?”陆路翻过两页,脸色越来越沉,“有可能。”
“我跟陈子轩之间的事他一定也是清楚的,而这位付生也很奇怪。”林静晨重新对上那个模糊男人的五官轮廓,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大致还是能察觉出来,很像,至少有七成相像。
“他好像陈子昂?”陆路豁然醒悟,“你的意思是陈子昂真的没死?”
“陈子轩今天跑来问我陈子昂当年是怎么落水的,还对我说他已经冰释前嫌了,想必他也知道了陈子昂没死的消息。”
“冰释前嫌?他陈子轩还真是大仁大义啊。”陆路嗤之以鼻,“那我们接下来还继续调查吗?”
“陈子昂既然活着回来了,为何陈家不公布消息?我在想他们一定有什么别的打算。”林静晨张嘴咬了咬尾指,“陈子轩话里的意思大概是想证明陈子昂的真正死因,他在怀疑我。”
“怀疑你做什么?”陆路笑道。
“当年我和他待在一起,如果说遇上了台风,导致游艇出了差错,那为什么我却毫发未损的回来了,而陈子昂却无缘无故的坠海失踪?任何人想到的第一导火索便是我。”
“静晨。”陆路出乎意料的大吼一声,脸色骤然暗沉,“你在胡说什么?他们凭什么怀疑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跟你相处了那么久,凭什么敢怀疑你?”
“人心都是容易被蛊惑的,我不怪他们怀疑我,我只是在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出来见人?回来了一个月了,连张侧脸都没有亮过,匆匆一瞥,好像一道鬼魂从自己身边错过,他意图着什么?”林静晨心事重重的坐下,内忧外患,这局棋自己一个人能下好吗?
“好了,别再浪费脑细胞想那么莫须有的事了,我倒不信他陈子昂真的有那么好的耐心会一辈子都藏起来,藏起来也就罢了,我们都别管他是生是死了,你现在还怀着宝宝呢,我去给你弄点水果养养。”
林静晨侧身看着厨房里切着水果的身影,阳光从一侧的窗户幽幽的照耀进来,铺上地毯,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辉,灯光一照,人影重合,毫不违和。
医院内,人潮窜动,一辆急速驶来的救护车惊耳的刹车声刺破宁静,一道强光从头顶招来,一群白衣男女奔驰而去,拉开车门,担架一扯,移动病床高速奔跑着。
“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是由柏弘教授亲自主刀,心肺专家江城为二助,请徐老和江副理放心,我们一定会不遗余力将三少的伤势控制住。”院长经过远程答话回复着。
徐茂弘疲惫的来回在机舱里走动,不知是飞机太过颠簸,还是自己的双腿在发颤,明明平稳的路自己却走的很艰难。
“不会有事的,你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徐江怡握着老伴的手,青丝坠在他的手背上,轻拂而过。
徐茂弘心绪不宁的坐回位置上,握紧她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我就担心老三这次能不能挺过,伤口那么多,失血那么严重,已经停了一次心跳了,万一、万一再出现意外,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老头子,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诅咒我孙子死一下,我就把你从飞机上扔出去,让你去陪他。”徐江怡眉色不动,声音却是难掩伤心。
“睿毅,你大哥那边来消息了吗?”徐茂弘索性转移目标。
徐睿毅捏了捏鼻梁,轻声回复:“哥那边回复了,y国的所有根据地已经被彻底炸毁,这一次,大哥是真的下了狠手。”
“早就应该下狠手的,拖拖拉拉,这一次把老三的命都快搭上了。”徐茂弘冷言。
“只是弟妹那边我们都没有说一声,如果她问起——”
“她不会多问什么的。”徐茂弘说道。
“爷爷,我只是说如果被弟妹察觉出来了问题,我们是不是要如实相告?”徐睿毅问道。
“告诉她也无妨,如果她真的对誉毅上了心自然会伤心,如果只是逢场作戏,那说了也只是怪自己多嘴罢了。”徐江怡吩咐道。
徐睿毅点点头,打开无线电,“我知道了。”
林静晨抬头看向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轰鸣的机翼声在上空盘旋而过,惊扰过那漂浮的云朵,一片一片的被挤开一道口子,最后,飞机消失不见。
阳光依旧倾洒在周围,小鸟轻鸣,清风微徐。
“我发现遇上了你,我不想成为贤妻良母都难了。”陆路端着餐盘走入院子,放在木桌上,再倒上一杯果汁。
“以后等你家小易同学归来后,一定会对咱们贤良淑惠的陆大小姐刮目相看的。连牛排都会煎了,虽然煎的卖相有些特别,但应该味道还不错。”林静晨咬上一口,本打算戏谑一番后吐出来的,结果还真是直接咽了下去。
“是不是觉得真的很不错?”陆路浅笑,“放心吃吧,绝对不会吃坏你的肚子的。”
“得,我还真是改变了对你的印象了,味道的确很不错。”浅尝一口旁边的果汁,林静晨切割着那酥嫩的肉。
“叮咚……”
“徐夫人。”警卫按下门铃,轻声呼了一声。
林静晨打开别墅的大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警卫双手送上一个盒子,解释:“刚刚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盒子转交给您,我们已经查验过,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的物品,请放心查看。”
“嗯,我知道了。”关上大门,林静晨瞥了一眼那简易包装的木盒,疑惑的打开一角。
白晃晃的东西被阳光萦绕着,有些晃眼,看的很不真切。
“是什么东西?”陆路拿着水杯走进,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定神不动。
“啪!”杯子从陆路的手心脱落,将两个神游天外的两人拉回现实。
“陆路,你看清楚了吗?”林静晨咽了咽口水,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丝毫也减不了心口处那隐隐不安的惊慌。
陆路扶住她的手,拿出木盒中的东西,一枚圆形铂金镶着碎钻的戒指,看似很普通,却也是独一无二的。钻戒中,有一颗心,心的位置上刻着一个字,一个很小很小形似蚂蚁的一个小小‘晨’字。
“亲爱的,以后我们的结婚钻戒一定要是我们彼此的名字,你就带着我的‘昂’,我就带着你的‘晨’。我们永远都把最重要的那个人藏进我们的心里,好不好?”
陈子昂的话在耳边徘徊着,林静晨惊慌失措的拿过戒指左右查看,那么的似曾相识,那么的记忆犹新,是它,就是它,他当年带着它一同沉入了大海,然后,一同消失不见。
“他这是什么意思?”陆路大大的喘出一口气,怒不可遏道。
“他是在提醒我,他回来了。”林静晨将戒指放回木盒中,重新封好。
陆路脸色一沉,“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的提醒你?难不成他还真把你当成了杀人凶手?”
“陆路,你说说看这里现在还算安全吗?”林静晨环顾四周,原来没了他的守护,再严密的安保系统都保护不了自己的那颗心,突然间,好想好想你啊。
徐誉毅,回来了好不好?我等了好久好久了,等到已经是暮雪白头,已经是天地无棱了。
“静晨,我今晚就搬过来跟你一起住。”陆路说着就夺下她手心里攥紧的木盒,然后丢在草丛里,“管他什么陈子昂,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你就不担心你家小易同志突然跑了回来?”林静晨望了望那盒子的位置,淡淡一笑,也懒得上前捡起,随它自生自灭。
陆路摇头,神色冷冽道:“他骗了我那么久,也活该被我晾在一边。”
“就怕这话到时候也就同往事随风飘散了。”林静晨浅笑,蹲下身子捡起那一地的玻璃碎片。
“别啊,这杯子是我打破的,我来收拾,你乖乖的回去坐好了。”陆路急忙蹲在一旁,拿下她手里的碎片,却感觉指尖一疼,一道血丝从皮肉里涌出,滴落在碎片上,晕染开一朵妖冶的血花。
“看你这不小心的,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消毒水。”林静晨猛然起身,眼前一闪而过一阵晕眩,瞬间,周围景物刹那间失去色彩,整个人都重重的晃了晃。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可千万别在我面前倒下去啊,否则我那颗小心脏保不准被你吓的会失去功能需要换心的。”陆路扶住她,苦笑道。
林静晨脸上血色全无,稳了稳自己还在旋转的神经,笑道:“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讹诈我的。”
“叮……叮……”陆路笑逐颜开的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便迫不及待的按下接听。
“小路。”易君贤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无力,好像很疲惫。
陆路似乎觉得他就在自己眼前,傻傻的点了点头,“嗯,是我。”
“我回来了。”
陆路惊愕,抬头看了看四周,又傻笑一声,“我在静晨这里,三少也回来了吗?”
“他……还没有,小路,你能先回来一下吗,就你一个人。”
“为什么?”未经思索,陆路皱眉的脱口而出。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能立刻回来吗?”
“现在吗?”陆路咬了咬唇,“要不你过来行吗?”
“陆路,我这副样子不敢出现在第三人面前,你别逼我好吗?”易君贤的声音低沉,情绪低落。
陆路不明,紧了紧手,“小易,是不是在国外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想见你,只想跟你说话而已。”
“好,我马上回去。”陆路挂断电话,心口的不安愈演愈烈。
“是小易吗?他发生什么事了?他有说徐誉毅的事吗?他们是不是一起回来了?”林静晨担忧的注视着陆路,眼神炙热,心口揪紧。
陆路浅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没说三少的事,只是让我回去一下,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出什么事了,静晨,你先别急,我回去看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林静晨就这样丢下手里的碎片,拍拍手,直接走下院子。
陆路见阻拦不下,只得随便她跟上。
车内,压抑的气氛盘旋着,无人说话。
肆虐的风在虚敞的车窗上狂涌而进,掀起那披散在身前的长发,一根一根被轻轻撩起,迷乱在眼前。
到达别墅前,陆路将车平稳的停在别墅区外的停车位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先过去看看,如果真的出了事,我立刻通知你。”
“我想现在去。”
“静晨——”陆路长叹,打开车门,“那行,你先静观其变,别多问什么,我来说。”
“嗯,我知道。”林静晨走下车,车子停靠在别墅前的一条河流旁,长长的河岸上栽种着一排排青翠杨柳,柳条儿一摇一荡,一静一动的摇曳着那根细长的手臂,轻柔的抚摸过任何一个过往的路人。
“小路。”一道人影从柳树后闪出,不等看清容颜就直接抱紧迎面而来的人,嗅着她发间熟悉的味道,心中百味陈醋在那一刻发酵着,越来越浓,越来越迷恋。
“小易?”陆路双手捧住他的脸,除了血色全无,一切都很正常。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易君贤紧握她的手,却在渐渐的力不从心。
陆路愕然,瞪着他突然从自己手腕上脱落的双手,心底一抽,反手抓住他的手,很柔很柔的感觉,好像没了骨头。
“我的手……废了。”易君贤低下头,注视着地面人轻轻摇晃的身影,摇摇头道。
陆路双手用力,扣住他的手,“没关系,你还有我的手,以后就我来做你的双手好不好?”
“小路,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别说废人,我陆路的老公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废人?你只是暂时的失去了能力而已,没关系,当你没有能力的时候,我来帮你。”陆路淡淡而笑。
“我配不上你了。”易君贤仰着头,好似在抵御着什么东西,双眼酸涩,很苦很苦的味道。
“什么叫做配不上我?易君贤,我告诉你,哪怕你真的没了手脚,我陆路一样只嫁给你,以后就我主外,你主内,我保护你就成了。”
“傻丫头。”易君贤失口而笑,忍不住的轻抚过她的脑袋,这样的她,自己怎能辜负?
“我警告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真的把你丢在国外过你的流浪者生活。”陆路嘟起小嘴,却依旧难以忍受的踮起脚尖轻碰着他苍白的双唇,多么熟悉的味道,终于再次尝到了。
林静晨自觉尴尬,这样的氛围的确容不下多余的她,情不自禁的,自己暗暗的退出两人你侬我侬的空间,转而走向另一侧,还是等一下再问。
迎上夕阳,她一步一步走在没有人烟的河岸上,河风有些清冷,忍不住的双臂拢了拢自己的开衫。
夕阳西下,映日余晖的红霞布满了整片天空,火红的颜色就似一把火将平静的天燃烧成一片赤红,远远的望去,顺着河水,眺望水面下那一点一点泛着光芒的耀眼辉煌。
“林静晨,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