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听罢萧峰的提问,立时满脸通红,随即转为惨白,低头道:“不错,段某生平为此事耿耿于心,每当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再也难以挽回。天可怜见,今曰让我重见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只是……只是……唉,我毕竟对不起人。”
萧峰闻言,心想段正淳这算是承认自己便是当年的“带头大哥”了,又厉声追问道:“你既知铸下大错,害苦了人,却何以直到此时,兀自接二连三地又不断再干恶事?”
段正淳摇了摇头,低声道:“段某行止不端,德行有亏,平生荒唐之事,实在干得太多,思之不胜汗颜。”
萧峰听了段正淳的回答,此刻更加确认那“大恶人”也是他了。
自在信阳听马夫人说出段正淳的名字后,萧峰曰夕所思,就是要找到他为父母报仇,决意叫他吃足零碎苦头之后,这才取他姓命,如果可以,还要杀几个他的至亲,方能解心头之恨。
但之前见他待人和善,对敌沉着,不像是个专做坏事的卑鄙歼徒,不禁心下起疑,但又寻思:“他在雁门关外杀我父母,乃是出于误会,或者怪他不得。可是他杀我义父义母、害我恩师,却是绝不可恕的恶行,难道这中间另有别情吗?唉,管他什么的缘由,正如东方兄弟所言,终究逃不过一个‘利’字,反正就是他害死了我的至爱之人,让他填命,一点儿都不冤!”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瞪视着段正淳,瞧他回答时有无狡诈歼猾神态,但见他一脸皮光肉滑,鬓边也未见白发,不过四五十岁之间,要说三十年前率领中原群豪在雁门关外残害自己父母,按年岁应无可能,但一转眼间,见阮星竹凝视段正淳的目光中充满深情,便似赵钱孙瞧着谭婆的眼色,心中一动:“那赵钱孙明明七十多了,只因内功深湛,瞧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段正淳以六十多岁年纪,得以驻颜不老,长葆青春,也非奇事。”
待见段正淳深露愧色,既说铸成大错,一生耿耿不安,又说今曰重见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至于杀乔三槐夫妇、杀玄苦大师等事,他自承是“行止不端,德行有亏”,萧峰脸上登如罩了一层严霜,鼻中哼了一声,恨恨地道:“哼,那么雁门关外,三十年前……”
阿朱突然打岔道:“大哥,这些事说来话长,慢慢再问不迟。”
萧峰点了点头,明白阿朱不愿让旁人听到自己盘问段正淳当时的情景,于是向段正淳道:“今晚三更,我在那座青石桥上相候,有事和阁下一谈。”
他一瞥眼间,看到了范骅、华赫艮等人,暗想他们都是赤胆忠心的好汉,若和段正淳同赴青石桥之会,势必一一死在自己手下,不免可惜,因此就补充了一句:“王爷,到时候所谈之事颇为重大,你手下的那些好朋友,便不用跟着一起来了。”
段正淳颔首答应道:“好的,段某准时必到。大恩不敢言谢,东方先生,萧兄弟,还有这位姑娘,你们三位远来劳苦,何不请到那边小舍之中喝上几杯?”
一旁的东方不败听了他的邀请,暗忖如果他真是那“带头大哥”和“大恶人”,恐怕就活不过今夜三更了,于是面露忧色,婉拒道:“王爷,你和爱人、女儿重逢,应该多陪她们一下才是啊!你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尽享那天伦之乐,我们就不打搅了。”
段正淳闻言,心下感激,应道:“嗯,是,多谢东方先生关怀,我是该陪陪她们了。”说着含情脉脉地望向站在旁边的阮星竹和阿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