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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洛阳往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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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洛阳往事(1)-(2)……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此所谓金城千国。”说起天府之国,在李文革的时代,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四川,那个在后代以辣椒闻名的省份,在李文革目前所处的时代,这个地方被称为巴蜀、剑南、益州,等等。不过可惜,其实四川这个天府之国,属于侵权的冒牌货,一个在汉末很有名的大忽悠在口若悬河之际无意间一句“天府之土”将“天府”二字硬生生按在了益州身上,四百多年前一位叫做张子房的前辈大忽悠在地下无声地流着泪控诉:赤果果滴侵权啊……“天府之国”最早并不是指巴蜀,而是指和巴蜀隔大巴秦岭相望的关中平原。南面是秦岭;北面是陕北高原;东面是巍峨耸立的西岳华山,汹涌磅礴的黄河奔腾而过,一道潼关紧紧锁住了关中的陆上门户;西面随着两面山脉的挤压,平原地带越来越显窄小,渐渐被两边的山脉收束成了一条斜斜指向西北陇右的谷地,一直绵延进祁连山下的河西走廊里,成为丝绸之路的起点。关中平原就在这些山脉和黄河的庇佑下成为了最为兴盛的华夏文明的中心,历史上有十三个王朝在此建都,历时一千一百多年。如今,本书伟大光明正确的主角,大周朝检校太保、冠军大将军、右骁卫大将军,八路军节度使知延州事李文革,带着五十骑随从沿着泾水河谷一路穿出了北部山区。进入了关中平原。令陪同的太仆寺丞吕端颇感惊异地是,李文革进入关中平原之后没有沿着驿道直趋泾阳县城,而是一路奔驰驰上了驿道西侧的高地,在奔驰了里许之后,冻得结结实实的泾水河面赫然在望。李文革伫立在河堤上观望了片刻,然后便向北面一座矮山丘下驰去,吕端和康石头等亲兵不明所以地跟在他的身后,纵马在河岸上向北行去。不多时。已来到那矮丘之下。一片高约三四丈的石堆赫然在望。吕端来的时候曾经从此地经过。因为赶路程,出了泾州便一路沿着大道向北去了,却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片古怪的石堆,此刻仔细打量之下骇然发现这些石堆自矮丘之下绵延伸向泾水的河床,高虽不过四丈,底部却是极宽,竟有三十余丈上下。顶部虽然相对狭窄,却也有七八丈地样子,若是上到上面,沿着石堆顶端并派跑开三四辆马车都不成问题。在泾水对岸稍稍靠下游处,正对着这些石堆地延伸方向上,也有一些类似地石堆残垣存在。吕端虽然没有试过制科,毕竟是官宦子弟出身,书还是读过不少的。他睁大了眼睛。喉咙发紧地对李文革道:“大将军,这是……”“郑国渠——”李文革心情复杂地答道。郑国渠,哺育了关中平原上千年的宏伟水利工程。与都江堰齐名,可惜没能像都江堰那样完整地保存下来。泾水河床中的渠坝部分明显已经被洪水冲毁了,却不知毁去了究竟有多久,关中的衰落,说到底和这座伟大的水利工程失去作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郑国渠居高临下,据说能够灌溉四万顷良田,也就是四百万亩土地。按照史书上留下地数字,在郑国渠灌溉下的土地亩产高达六石四斗,也就是将近八百斤粮食,对于这个数字,来自现代的李文革心中一直是存疑的,不过五六百斤想必是有的。这在古代,已经是个了不起的高产数字了。仅仅这一道渠坝,在古代便能够养活两百到三百万人口,这是个奇迹。这个人口数字,差不多是如今天下三分之一的人口数了……“走——过河——!”李文革毫不犹豫地纵马冲着河面冲了下去。“大人——”喊话的是康石头,随着他地喊叫声,两名斥候亲兵迅速地自李文革身侧冲了过去,一路奔驰着上了河面,一上河面,两名骑兵立刻拉紧了缰绳,马匹在冰面上一面嘶鸣着一面一步一滑蹒跚着缓缓而行,随后冲上来地康石头一只手始终死死拉着李文革的缰绳,脸却偏过去看着那两名骑兵。“不妨事的——已经快过小年了,正是冻得最结实地时候!”李文革微笑着道。“不行——”康石头简单却不容置疑地答道,连头都不回地死死盯着那两名骑兵的身影。这时那两个骑兵已经下了马,继续骑着马显然过于艰难了,他们牵着马小心翼翼地朝着对岸缓缓走着,时不时的会滑一下,不过河面倒是依然平整如镜,没有丝毫动静。直到两个骑兵安然无恙地爬上了对面的河堤,康石头才松开了李文革的缰绳,转过身发令道:“全体下马,两组两组过河,不要拥挤枪路,不许贪快——”说着,他回过头认真地对李文革道:“大人,卑职和您一组!”看着这些骑兵们一个个下马毫不犹豫向着泾,无奈的吕端也只得下马,一面摇头苦笑一面跟着前隐隐也有些好奇,这个特立独行的年轻节度使,这一番又有什么样的奇特目的,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却偏偏要过河去?若说他纯粹是为了抒发一番追怀古人的莫名情怀,吕端是决计不信的,李文革不是文人墨客,乃是手握一州军政大权的藩镇!好不容易全队过了河,李文革骑上马,来在了那石坝残垣处,看着石坝下那一条伸向远方的泥泞的沟渠印迹,良久不语。吕端跟了上来,略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便是当年郑国渠的渠道??”李文革点了点头,眼睛却扫视着远方那一片土黄『色』地天地。吕端仔细看了一阵。终于看出了门道,河渠的印迹虽然还在,然而却高出水面将近一丈,这样的渠首,自然是无法继续引水了。他疑『惑』地问道:“……怎会如此?”李文革苦笑道:“……河水将河底的泥沙带进渠中,水势入渠后变缓,泥沙便渐渐沉积在入口处,久而久之。渠首淤积的泥沙越来越高。便将渠口堵死了。春秋洪水多发,水势浩大,将河床中的石坝冲垮,这渠便这么毁掉了……”吕端良久无语,半晌方道:“……这渠建成总有千多年了,淤塞也是在所难免……”李文革摇了摇头,笑道:“易直没有出过河工水利。不知道也不奇怪,若是不清於,顶多数十年,这渠口便会淤塞。只不过历代朝廷或者地方州郡均会过个几十年清理一次淤积,这才使得郑国渠千年以来运转不。只是清淤也还不够,洪水发时,地方官会下令开闸放水,石坝也会逐年修缮。这才能保证渠道灌不受影响。只是百年以来关中战『乱』频仍,藩镇诸侯们打来打去,都无暇顾及地方民生。这才导致渠道彻底被毁……”他叹息道:“晚唐宦官专权,地方官却也多少还知道『操』持民生,从黄巢之『乱』后,关中也变成了各自为政的诸侯纷扰之地,等到朱温篡唐,连京城都搬到了关东去,自然就更加没有人肯修缮这条关中的血管动脉了……关中……便这么败落了……”“血管动脉??”吕端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哑然失笑道:“大将军这个比喻倒是有趣……”他随即叹息了一声:“……不为亲民官,毕竟不能知民生经济之道啊……”李文革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易直不必感慨,如今天下纷『乱』,大才隐于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汴梁太仆寺虽说清闲些,却毕竟是个安稳地饭碗,便是契丹主进了开封,也并不曾杀戮大臣。若是在地方上,便难说得紧了,诸侯之间打来打去,说不定哪天便掉了脑袋,李某若不是运气好,早在去年这个时候便被高侍中砍掉了脑袋了……”吕端轻轻摇了摇头:“大将军说笑了,虽然如此,不为州县,无以至台阁,这是贞观以来地定制。部寺监卫虽好,却毕竟不知民间疾苦,为官者不晓民生便是不通政治之道,对于僧尼道隐这或许是桩好事,对于士人……不过芶全『性』命得过且过而已……”李文革哈哈大笑:“易直好志向,令尊说来也是前朝大臣,想必和朝中诸位元老亦有些交情,外放个州郡,也不是难事,何必如此愁眉苦脸?”吕端微笑不语。其实李文革自己也知道,这年代不同太平盛世,京官地地位远远高于地方官。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已久,地方州郡的县官多是自择,朝廷吏部不能遥制,中央想向地方上派遣官吏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只在开封、淮南、山东、汉南、河北南部这些中央控制力较强的地区才能有效,关中地区朝廷能够管住一个长安已经是极限,再向西,兵力不足,政令效力亦不足。因此在朝廷方面,一县令长等亲民官都是肥缺,中央部寺监院的下级官职反倒成了不值钱的。在五代之前的唐和五代之后的宋,京官外放一律升一级使用,五品郎中到了地方上最少是个四品地州长史,朝廷里的四品侍郎一旦外放则最少是个三品刺史或者都督。然而现在却截然相反,本末倒挂,朝廷里的三品尚书外放顶多只能做个从三品州刺史或者观察使,宰相外出才能为节度使,以张永德为例,左卫将军本身已经是从三品十二卫将军之首,除了十二卫大将军,卫府内以其为尊,然而这个从三品虚衔挂着却远没有四品的恩州团练使挂着荣耀,原因便是这年月地方官值钱,京官反倒贬值了。李文革依稀记得,吕端从太仆寺丞放出去之后,似乎是担任了一个七品县令,这在当时而言,是绝对的升迁了,放到唐代或者北宋,这却算作贬谪了。朝廷此刻控制力有限。州县位置僧多肉少,吕端想选一个县官出来,只怕是还要等上几年了……“州郡不敢想……若能有一县之地坐满一愿已足!”吕端怅惘地看着一片苍茫的高原冻土,心中暗自yy着:“若侥为一任咸阳令,定要让这郑国渠恢复旧观……”……李文革此番进京献马,带了一百匹贡马,还带了六十名骑兵和六十名步兵。以为节度使仪仗。贡马和步兵以及看管马匹地十名骑兵由一个叫做荆海的队头和一个叫做张桂芝地骑兵什长率领。在厢兵甲团新组建地水兵营的五十艘大船运载护卫下沿着延河进入清水(去斤水)。然后顺流而下,自延水县境内进入黄河,然后向南一路行船,自风陵关上岸,等待与李文革亲率的陆路汇合。随船行进地,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物——朝廷京都右厢都巡检使韩通将军地儿子韩微。为了韩微地这桩婚事,几个月来李文革可谓煞费了苦心。陈夙通虽然官职不高。家世也算不上显赫,诗赋文章也并不出名,但是脾气却是说不出地执拗。李文革这个节度留后,李彬这个观察使,再加上秦固这个前任顶头上司轮番出动进行口水轰炸,老头子居然一无所动,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他甚至声明,宁可不做肤施县令不升官。也不肯将女儿嫁给一个六根不全之人。最后媒人团地雪球越滚越大。陈夙通虽然认死理,陈家门族内部却并不都是糊涂人,这种说媒拉纤的阵势令陈氏一门惴惴不安。这年月节度使便是地头蛇。就算得罪了朝廷的宰相,有节度使护着天高皇帝远也可安然无事,可是若是得罪了当管藩镇,不要说个人,对整个家族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因此族中的族长和元老们也纷纷出动加入了劝婚团队,陈夙通的压力越来越大。倒也亏得这老儿骨头硬,愣是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最终解决了这个问题的还是陈大姑娘自己,在听了李文革委托陈哲私下传话之后,陈素也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够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了,本来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竟然渐渐有演变成政治事件地趋势,这对陈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她出面劝说父亲,并且举出了孙坚夫人吴国太后的典故作为成例来请父亲安心,同时她也提出了几个条件,正是这几个条件让陈夙通终于脑筋松动,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于是陈夙通便将这些媒人们一个个都请了过来,向他们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并且请他们向韩家转达自己的条件,头一条便是成婚可以,但是陈大姑娘不能嫁出延州,若是韩微要娶陈素,便须留在延州;第二条是成婚之后韩微不得纳妾;第三条是韩微必须和陈大姑娘一道侍奉陈夙通二老终身;这三个条件有一个不允便不能成婚,陈夙通明言,便是勉强成婚,若是日后违反了这约法三章,陈素都将离婚再嫁。宋儒的礼教大防还未曾出现,唐代自由开放的风气还在影响着这个时代人的思想行为。『妇』女离婚再嫁这个在李文革眼中看来似乎很现代的观念其实反而是真正地古风,甚至“离婚”这个汉语词汇都是唐人创造出来地。这几个条件非常狠,第一个条件是陈大姑娘表示自己不愿意嫁得离开父母身边太远,第二个条件是陈大姑娘表示自己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能够效法贞观名相房玄龄,第三个条件则是陈大姑娘明明白白告诉韩微,孝敬俺爹娘是你的义务,但是孝敬你爹娘——是你兄嫂地义务。当时听了这三个条件,旁人倒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作为现代人的李文革后脊梁冷汗直流。这几个条件让他直接联想起了那位连李世民公开承认“连我都怕,何况玄龄?”的房家喝醋娘子,久闻唐女彪悍,却不曾想连五代的都如此不凡,李文革的美女恐惧症骤然间有加重趋势。不过这几个条件,后两个韩微倒是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不过第一个条件却令他颇有些踌躇。留在延州对于『性』情一向散漫的韩微而言倒也并无不可,只是此事却须与他父亲韩通通个气。韩通脾气不大好,若是知道此时只怕当场便要暴跳如雷,因此如何摆平老爹是韩微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韩箕这个大哥却没有甚么主意,韩微自己同意了,他便不会多说什么。不过韩微知道以大哥的口才和脑筋万难说服老爹,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自己亲自走上一遭。于是韩微便随着李文革进京述职的船队,一路进京。就在韩微站在船头审视着龙门渡口的规模景象的时候,李文革一行人刚刚绕过终南山,渡过了渭水,斜斜『插』过北苑,自安远门进入了关中帝国的象征——长安。块平平整整的石碑,半人多高,后面的坟茔高约丈八一品坟的规制,与周围不远处的卫公墓不同的是,凤凰岭上这座坟陵内没有土山,这倒很好理解,贞观年和永徽年获得封土建山荣誉的功臣不少,但全部都是武将,没有文臣,一路绕着行来,不要说卫公英公,就连毕国公这样的外族将领坟茔内都起有土山,而这座在距离上距离昭陵主峰最近的凤凰岭墓之中却并没有这种证明死者生前功绩的小型建筑。非但如此,这座陵墓的墓碑之上,所有的铭文字迹均若显若现,原本应该是清晰可见的墓志铭,此刻却白茫茫一片,除了起始的一行几十个字之外,其余部分已经全不可识。那墓碑上原本是有字的,可惜碑竖起来不久,便生生被人磨平了……这位坟茔规制一般(就昭陵陪葬诸臣而言,确实不出众),陵内无土山,碑文被磨平,无论怎么看,这里面埋葬的那个人在贞观年的众多明星人物当中也应该算不上有多么耀眼荣耀,毕竟陵墓寒酸简朴,没有土山没有墓志铭……所有这些象征着荣誉和功绩的东西都没有,这个人,也真是普通得够可以了……然而,能够葬在主峰之侧,与太宗皇帝文德皇后比邻而居,这是否也应该算一种变相的荣誉呢?即便没有墓志铭,这个人也是昭陵陪葬大臣当中葬得距离他们的皇帝最近地。凤凰岭上的这座墓碑,那唯一能够勉强辨认出来的一行小字。昭示着长眠者那曾经显赫数百年并且还将被传诵上千年的不朽名讳……大唐故相州都督赠司空太子太师知门下省事左光禄大夫郑国文贞公魏府君讳徵……当年负责磨平墓碑上铭文的工匠有意无意存留下来的这行字迹,使得这座近乎白板的墓碑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和风度,令周围地所有陵墓坟都变得黯然失『色』。“一代名臣……”吕端低声感慨着……“名臣……?”李文革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复杂难明地神『色』。这个人仅仅是名臣么?流传下来地谏录,昭示着此人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气度;一部简明扼要的《隋书》,显『露』出此人严谨不芶的文风和史观,然而这些,仅仅是为了表达一位“名臣”的历史功绩么?这个人所代表的。是一种曾经存在的崭新地政治文明的萌芽。是一种土生土长、却绝不同于其他的政治文明。之前一千年,之后一千年,华夏大地上都再不曾出现过这样一种文明,也再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直到一千多年后李文革生活的那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史学家甚至稍稍具备一些历史常识的平头百姓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在那短短的二十三年间,在那显赫的凌烟阁二十四人当中。唯一可以拿出来与唐太宗李世民共同代表那段被称为“贞观之治”地历史地,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名字。由文化人编纂的后世中国史书毫不含糊地记录下了这个文明的印记,却并没有解释这个印记背后地含义。因此在后世,许多人认为,魏徵,只不过是一个谏臣……他所代表的那种文明探索的痕迹,已经被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如今。站在凤凰岭上。魏徵墓前,李文革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感,一种不应属于这个时代的全新体验。一个已经作古三百多年的历史人物。带给他的气息却是全新的,与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所接触到的一切弥漫着腐朽和陈旧气息的东西不同,这座墓碑带给他的,是一种即使在自己的时代也不曾体会过的超常感受……历史的痕迹,文明的味道……“易直读过唐诏令集吧?”“惭愧,曾经涉猎!”李文革一笑:“皇帝制敕,开篇便是‘门下’二字,这是何意?”吕端一阵踌躇,最终答道:“中书门下,总统百官,呈章承制,不经凤阁鸾台,旨不得出,此乃隋唐宰天下之制,制敕开篇便是门下,是天子总百官治天下的要义,也是指诏书所指向的目的乃是台阁中书,是圣旨发出之后到达的第一个官署……”虽然知道吕端此刻还远不是赵老二时代的吕端,但是听了这番回答,李文革还是免不住有些失望。他默然伫立了半晌,长叹道:“古人著经述史,变法建制,后人却大多不知其真意所在,此诚可叹也……如今藩镇林立武人『乱』国,士大夫乃是天下黎庶的唯一指望,即便如此,诸公所见也不过仅此而已……谁能不知圣旨发出之后第一个抵达的便是门下?然则若是仅仅因为这个,又何必要郑重其事在制敕上添上门下二字?”吕端睁大着眼睛倾听着李文革说话,不明白其所指究竟为何。李文革伸手指着墓碑道:“……天下真正懂得这二字真意的,恐怕只有此人而已……”……从昭陵回来,李文革直接前往长安县署。长安令梁廷甫十分恭敬地将李文革迎了进去。一面陪着笑脸一面不解地道:“卑职已经接到了大将军的钧谕,虽然不明白是何等意思,却也不敢怠慢,昨日县里连夜审决案件,卑职和县尉忙了一宿,总算按照大将军的吩咐要求办妥了,京兆狱中共计三十八名盗犯,卑职县中派六名衙役差解,预定明日启程,充军延州……”李文革点了点头:“贵县审得明白,全是窃案的案犯?”“是?”“都是长安本地人么?”“几个小额扒窃案件的罪犯均是本地人,其余凡入室行窃或者身上有人命案者。都不是本地人。大将军明鉴,本地人是不会在当地做大案地,都要到临州甚至更远些的地方做下大案,这样一来当地官府不好核查,二来逃回本地也不会『露』出马脚。”李文革点了“六个人押解会不会太少了?”梁廷甫道:“不会,还有两个伍的杂兵随行,这些罪犯身背重枷,而且每天也不会给他们吃饱。力气不足。万万不能脱去的……”李文革笑道:“却是麻烦叨扰贵县了……”梁廷甫陪着笑答道:“哪里哪里。大将军有所差遣,是卑职之幸才是!”李文革点了点头:“不只这一次,日后你这里若是还有窃案,均可发配延州处置。”“是……是……”梁廷甫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将军军中要这许多窃贼却是何用?”李文革笑了笑:“军机大事,无可奉告!”“是——!”梁廷甫苦笑着闭嘴。“梁明府请想,你手上没有杀人的权力。这么多犯人押在牢里不能处置,岂不是做了大难?如今世道『乱』,犯法者多如牛『毛』,你那监狱总有住满的时候,如今我帮你将这些人弄到边疆上去从军服役,你不是少了许多负担么?”“是是——”梁县令唯唯称是,却又问道:“不给他们编号烙上印迹,到了军中之后。大将军不怕这些人逃脱么?脸上没有记号。逃掉了便不好抓了……”李文革连连摇着头道:“不成……不成……脸上有了符号,这些人我便不要了……”梁甫哑然住嘴。……离开长安后,李文革在潼关附近足足逗留了三天。带着吕端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参观这座自隋唐以来便隔绝东西的军事要塞,潼关守将乃是一个叫做盛的镇遏使,原本隶属陕州节度节制,如今韩通调京,他却没有跟去。李文革四处都要看,这令盛极度不满,不过李文革地级别比他高着实在太多,又有旌节在手,他不敢得罪,只得听之任之。这期间李文革手下地亲兵曾经和守城军士兵起过一次冲突,两个守城士兵转眼间便被一个八路军亲兵撂倒,十几个守城地士兵挥舞着兵器冲上来后随即便不敢再向前,因为站在那个亲兵周围的几名同伴几乎同时亮出了背在背后的弩箭,潼关守军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知道这东西的威力。最后还是对方那个据说只有一只手能够活动的亲兵头领上前将问题解决,他明确表示,只要这些守城军士中有一个掰手腕子能够掰赢他,便向刚才被撂倒的几个士兵道歉,并且出五百文钱请大家喝酒。看着此人那矮小地身形和单薄瘦弱的身体,守城军士兵们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了上去,却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败了下来。这个瘦弱少年那迁西弱的手臂上,仿佛孕育着用不尽的力气,如同一柄坚硬厚实的铁钳……潼关这样一个军事重镇,朝廷驻扎了两个指挥的兵力。李文革在山前山后转悠了三天,直到自己的亲兵暗中将整座潼关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形势统统画了下来,并将所有大路小路标示明白,这才继续前行,往风陵关与韩微等人会面。两路人马汇合后沿着两京之间地驿道一路东行,过了乡、永乐、弘农诸县,抵达陕州。一行人在陕州住了五天,一方面韩微要向母亲禀报自己地亲事进展,一方面年关将至,李文革索『性』决定在陕州过年。右骁卫大将军延州节度使驻节陕州,也不是一桩寻常事,韩通不在陕州,李文革的官衔最大,一百多人的亲兵卫队还带着一百多匹马,这阵势也颇为惊人了。古人过年虽然没有那么阔气,却有许多复杂地礼仪需要注意。这已经是李文革来到这个时代过的第三个年,第一个年元正日子时来临的时候他躲在厨房里面偷偷啃粮面饼,第二个年元正日子时他则在全营守夜的集会活动上端着酒碗给大家致辞,今年的元正日,李文革坐在馆驿之内,捧着一本从韩府借来的唐人笔记看得入『迷』。这本叫做《秦括》的笔记乃是元和年间一位担任过少府匠作的小官吏所做,记述的都是传说中春秋战国时代曾经出现过的一些兵器和技术。这个时代文化诗词方面的书籍不少,但是工程技术方面的书籍却几乎没有。这类书籍本身就少,流传到后世就更少,古代印刷技术不发达,这种资料保留下来极困难,李文革看的这本,乃是韩微自己用大楷抄录下来的,是地地道道的“手抄本”。基本上,青铜器时代能够制造的,这个时代应该都能制造。李文革的古文水平阅读将将够,看那些晦涩的数学典籍很困难,但是看这种书还绰绰有余。除夕夜一场大雪,将天地染得一片通白,李文革在室内读书还不觉得如何,朔风吹动窗纸呼啦啦作响,他才醒悟外面此刻的气温在零下十余度,当即命令执勤的亲兵叫康石头过来。“石头……天气太冷,叫弟兄们都到屋子里取暖,岗哨留下两个就行!”李文革吩咐道。“不行!”康石头极为坚决地否决了他的命令。“这里是韩家的地头,安全问题不大,不要让弟兄们在外面受冻了!”李文革没有介怀康石头的顶撞,温和地吩咐道。“大人,驿站中的驿丞今日来了五次,两次送饭,一次送水,还有两次送柴火,每次都要亲自送进来,被弟兄们拦住了才不情愿地离去,自傍晚开始,驿站周围始终有些人在走动,虽说不知道是些甚么人,除夕夜跑出来转悠,当不是良善之辈——情形不明,岗哨不能撤!”“哦——?”李文革合上了书本,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炯炯沉『吟』着……北唐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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