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张君武这般言语,萧瑀明显有所不服,张嘴欲辩,然则没等他将话说出,群臣们已是齐齐称颂了起来,而张君武更是起身回后殿去了,一见及此,萧瑀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随大流地退出了大殿,只是回去后却是紧着上了本章,长篇大论地重申了廷议时的主张,对此,张君武并无任何表示,将其奏本来了个留中不发……
果然不出张君武之所料,派去伏俟城提调高甑生的刑部侍郎诸遂良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便已查明了真相——高甑生因在军中酗酒,被李靖当了典型,重打了数十军棍,以儆效尤,此獠怀恨在心,故而捏造罪名构陷李靖,所言所述无一真实,张君武闻知奏报后,雷霆震怒,着即下诏将高甑生流放雷州,遇赦不免。
瑞明十三年十二月初九,天降大雪,李靖率新一军等西征军主力凯旋回到京师,张君武亲率文武百官到灞桥郊迎,并下令犒赏三军,于宴席中,对李靖更是颇多赏赐,格外恩宠,李靖虽是坦然受之,然,次日一早便即上了本章,言称足有疾,不便于行,请辞政事堂之职,张君武接到奏本之后,并未有甚批语,而是亲携一支龙头拐杖去了李靖府上,李靖闻讯,大惊,赶忙率府中人等跪伏于府门处迎驾。
“药师不必如此,来,陪朕一道去厅堂里叙话好了。”
张君武下了马车之后,几步便行到了李靖的身前,很是和煦地伸手将其搀扶了起来,笑呵呵地提议了一句道。
“诺。”
李靖素来寡言,尽管对张君武亲临一事诚惶诚恐得很,却并无多的言语,也就只是恭谨万分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陪着张君武便进了厅堂。
“药师之军功彪炳,当属开国诸将之首,有大功而不骄,知进退,古之贤臣亦不过如此罢,朕能得药师,实是生平之幸也。”
张君武并未急着道明来意,而是一上来便好生嘉许了李靖一番。
“陛下谬赞了,老臣实当不起啊。”
这一听张君武给了自己如此高的评价,李靖不单不曾沾沾自喜,诚惶诚恐之色反倒是更浓了几分。
“朕向不虚言夸人,此一条,卿随朕多年,应是知晓的,罢了,不说这个了,卿之请辞折子,朕已阅过,依朕看来,卿之所以急流勇退其实不过是畏惧人言罢了,如此,又将置朕于何地哉?后世之人若言朕卸磨杀驴,又叫朕该如何自辩了去方好?”
张君武心下里虽是很欣赏李靖的知进退,可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未免太诛心了些。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老臣死罪,死罪。”
这一听张君武如此说法,李靖可就坐不住了,赶忙一头跪倒在地,连道着不敢。
“卿且请起,朕非因言而罪人者,卿之心,朕其实明白得很,必是以为如今天下已太平,周边也已大体绥靖,将军难有用武之地,故而方才想着马放南山罢,此般想法倒也不能说错,此乃为臣应有之谦逊,然,朕却以为国之长治久安光文治实如瘸腿之人,忘武者,数代必亡,为后世子孙计,朕不得不谨慎绸缪,武备之不断革新只是治标,却不能治本,朕日思夜想,终归有了一得,那便是设立军事学院,以源源不断地培训军旅人才,如此,方可保得我帝国将才不致有断层之虞也,此军事学院关乎帝国万事之基业,朕自当兼任院长,只是朕政务缠身,实难有余裕管理学院之常务,卿若是就任副院长之职,一来可为我帝国之永昌而尽一份心力,二来也可不负卿一身之所学,此是朕之私心作祟了,倒叫卿不得安享晚年,朕当向爱卿道个不是,还请爱卿助朕一臂之力可好?”
张君武先是言语和煦地安抚了李靖一番,而后方才话锋一转,长篇大论地道明了此来的目的之所在。
“陛下圣明,老臣遵旨。”
好话歹话都让张君武给说尽了,到了这么个份上,李靖除了恭谦称颂之外,也真没啥旁的路可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