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绮罗凄凉地笑笑,发黑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滚落,“皇上,我终于没用了吗?”
太皇太后不忍地别过眼,湿热了眼眶。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保她。这便是皇权的残酷,鲜血会将任何情感都染得变了最初的颜色。
绮罗的身体重重地跌落在地,她的身体抽搐两下,动了动,似想要挣扎,就像是她每次向命运挣扎时一样。但这一次,她懂了,她的所有挣扎都是无力的。只因从一开始,她与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男人之间,有的就是利益交换,而非情感……
拓跋飏坐山观虎斗的半个月后,拓跋正式发兵,帮助鲜于,令天下哗然。世人皆知,拓跋飏与鲜于太后柳飞烟有不共戴天之仇,谁能想到这样的两个人会联合?至此,在冷寒的冬天里艰难奋战的翾国,彻底的陷入了绝境。
凌无双得到这一消息时,人已经在拓跋的地界了。那夜的刺杀,她是对拓跋寒了心。但当她想起她嫁入拓跋时的宏图梦想,她还是回来了。她想用自己的有生之年,改变战乱的格局,让百姓安居。即便他不能阻止战争,但她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服,让他们的孩子都可以进学堂。
明明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是心甘情愿回去的。如今翾国一出事,却显得她的动机不纯。
原本有牧民放牧的地方,如今都已经没有了人烟,战火一再蔓延,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躲避战火。
凌无双走过这些地方,心里百味杂陈。她初嫁来时,这些地方虽不繁荣,但水草茂盛,偶见牧人放牧,集中的毡帐,炊烟袅袅。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一片荒芜,全拜战争所赐。
大雪漫天,将辽阔的土地铺成了大片白色。马车行过之处,被压出了两条长长的车痕,看不到边际。
凌无双一扥马车的缰绳,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对着坐在车里的素月温和地道:“素月,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虽然她知道素月已经没有感受了。但她还是想这样温和的与她说话,想当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心疼素月,所以这一路上,都让她坐在车里。
凌无双打开车帘,脱掉身上已经被白雪覆盖的蓑衣,坐到马车里边避雪。她拉过她的手,指尖触摸到她那日被割伤的伤口,划痛了她的心。她的皮肉已经没有再生的功能。是以,割开的掌心一直都那样外翻着,隐约可见渗人的手骨。
“素月……”凌无双哽咽了好一会儿,没能说出一句话。如今任何语言于素月来说都是苍白的。她虽然能听到,却再也听不懂。
凌无双拿出手帕,动作温柔而仔细地擦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即便凌无双很清楚,素月根本不会疼。她对她的珍惜,仍是不曾少了一分。
给她擦干净了一双手,凌无双又为她擦了脸,才粗略擦了擦自己已经冻僵的手。这一路走来,她对素月的照顾,就像是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照顾一样,无微不至。
她拿出一块干巴巴的饼,坐在马车里边吃了起来。她望向漫天的白雪,心情沉重。
如今战火肆虐,正是各国扩张版图的好时候,扈达一体,他最后选择了帮鲜于,从军事战略上来说,凌无双无话可说。她甚至不能怪拓跋飏什么,翾国当时肯出兵夹击显国,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版图。但是,拓跋飏不予援手,她却不能坐视不理。虽然她不知道她回去了,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她尽力了。
“素月,我有种预感,这次我回去了,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凌无双的眸子涌上了渴望,那是她对自由的渴望。可是,她比谁都清楚,自由于她而言,终究只能是奢望。
素月双眼无神的直直望着前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凌无双侧头看向她,握住她的手,笑望着她,眼中却是泪光闪闪。
“素月,我只剩你了。”一直以来,她的身边也只有她。除了她之外,谁还能这样一心一意地陪着她?
凌无双的耳朵动了动,忽然一皱眉,拉着素月的手紧了紧,转头望去,只见远远一队人马向这边飞奔而来。
凌无双站在原地未动,双目炯炯地看着向她们而来的马队。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回来了,可以逃过所有人的视线。
马队越来越近,看装扮,是拓跋的军队无疑。
领头的将领卓行在距离她十几丈远的地方一摆手,命令所有人都停马后,最先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到她的近前,跪了下去。
“娘娘,末将奉翱王之命,请娘娘去趟军营。”
凌无双闻言,略微一皱眉,她认得眼前的人,是拓跋焰烁的心腹卓行。拓跋焰烁请她去军营做什么?
“翱王可说是何事了?”
“没有。”卓行沉声回。
凌无双微一思量,回道:“你带路吧。”
她也想知道,拓跋焰烁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她当真是没有想到,她踏上拓跋这片土地后,第一个见的人居然是拓跋焰烁。
这里离拓跋焰烁的军营并不算远,只有半天的路程。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淳于莫邪带兵去帮助鲜于,如今守在军营中的只有拓跋焰烁一人。
她被请入拓跋焰烁的营帐时,拓跋焰烁并不在。她命素月候在帐外,一个人走到沙盘旁,看着沙盘上各国割据的局面,入了神。
须臾,拓跋焰烁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公主果真忧国忧民。”拓跋焰烁笑着走到沙盘前,“依公主之见,大王何时能一统天下?”
凌无双从沙盘上收回视线,看向拓跋焰烁,却未语。拓跋飏若是想入主中原,一统天下,恐怕有生之年也无法做到。不是她看轻了拓跋飏,只是如今各国都是鼎盛时期,谁想一统天下都非易事。
只是,这些实话,她显然不能与拓跋焰烁说。
拓跋焰烁也不深究,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主,坐吧。”
凌无双走到椅子旁坐下,待拓跋焰烁也落了座,她直言不讳地问道:“不知道翱王不惜大费周章,找本宫来何事?”
“公主途经此地,却过门不入,本王只好请公主过来一聚。”拓跋焰烁的唇角噙着笑意,“本王就知道公主是大福之人,必然安然无恙。”
“翱王的盛情,本宫感激不尽,只是本宫还赶着回宫,翱王若是没事,本宫便连夜启程了。”凌无双的面色沉静,故意说得如此急切,就是想试一试拓跋焰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