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不来。慕容修薄唇边溢出丝丝冷笑,她也不会任由养了她十多年之久的卫家就这样被处死!
天上的日头已渐渐升到了头顶,一旁守着的刑部侍郎悄然上前,低声道:“皇上,行刑的时辰快到了。”
慕容修抬了抬手,面无表情:“刀斧手准备。”
“是!”刑部侍郎紧张退下。
慕容修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薄唇微微一勾,冷笑:“卫云兮,你当真不敢来了吗?”
他走到五花大绑的卫国公与卫云冲身边,拿下他们口中的布团,冷冷道:“黄泉路上你们该怨的是她,可不是朕。”
“呸!”卫云冲冷笑一声,一口唾沫已吐向慕容修,他眼中皆是刻骨的仇恨:“慕容修,到了黄泉地府,我不但会找慕容拔这个老贼算账,也会等着你,等着你死的那一天!”
慕容修拿了帕子轻弹龙袍上的污秽,一转头却见卫国公脸色平静。他不禁嗤笑:“卫公没什么话对朕说的。”
卫国公微微一笑:“有什么好说的。求仁得仁,老夫心愿已了,这南楚你们慕容家夺走了却守不到最后。你比慕容拔还不如!”
最后一句评语犹如一记利落的鞭子抽中了慕容修的软肋上。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认为自己比不上自己的父亲!若是连那被天下人唾骂尽的乱臣贼子的父亲他都比不上,那他所作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的雄心抱负、他的宏图伟业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慕容修脸色猛的一沉,狠狠扬起手来就要朝卫国公平静的脸上落下。正在这时长街尽头有一抹雪影慢慢而来。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她头梳高髻,依然朱颜未施半点胭脂,可是倾城的容光却在正午的天光下那么刺眼。慕容修慢慢站直身子,眯着漆黑的深眸看着她独自走来。
终于卫云兮走到了木台下,含泪看着卫国公与卫云冲,忽地跪下深深磕头:“爹爹,大哥,是云兮来晚了。让你们受了这么大的罪。”
她抬起脸来,脸上已是泪痕蜿蜒。
卫国公干裂的唇微微颤抖,半晌才道:“公主,你……你怎么可以来这里?赶紧回去!离开这里!”
卫云冲亦是急道:“云兮,你赶紧回去!这是慕容修的圈套,他……”
他还未说完,已有两旁的行刑手一人扣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狠狠地拖后,堵住了他的嘴。
卫云兮心如刀绞,她抬起头看着台上缓步走来的慕容修,道:“我来了,你可以放了他们了。”
“解药!”慕容修薄唇勾出森冷的笑意。
卫云兮走上木台,一双明眸盯牢了慕容修,忽地拔出了袖中的匕首。慕容修一惊不由退后一步。
“怎么?皇上不是要解药吗?”卫云兮眼中流露嘲讽:“我就是给皇上解药。”她冷冷道:“再把他们放了。我才会给皇上解药。”
慕容修看着她的举动,冷着脸挥了挥手,身后的刀斧手慢慢解开卫国公与卫云冲手上的束缚。卫国公与卫云冲一得自由,便想要冲到卫云兮的身边。
卫云兮看着他们,厉声道:“父亲,大哥,快走!”
“云兮!你……”卫国公还要再说,卫云冲已一咬牙,拉着他向着长街的尽头踉跄而去。
卫云兮看着他们离开才收回目光,这时碗已拿来,卫云兮撩起手臂,露出一截如雪藕一般的胳膊,缓缓地用匕首划开一个口子。鲜红的血一点点地顺着她的手臂滴在碗中。她一抬眸,看着慕容修道:“请皇上也如此照做。”
四周静得可怕,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阴郁。慕容修冷冷伸出手臂,眼中有郁色翻涌,咬牙道:“你来!”
卫云兮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两人如此接近,可是如今各自的心却是恨意难返。
她伸出匕首在他胳膊上划下一道口子。两人的血缓缓滴落在碗中,一滴滴,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彼此。同心蛊。骨血交融方可解毒。她恨他,但是却给他下了这么一种缠绵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