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安怡深觉任务完成,先安抚地悄悄拍拍坐立不安、眉头轻锁的薛氏,再以目光向安老太和安保良示意,瞧吧,她该关心的都关心到了,人家一切都好,那就用不着她了。 安老太和安保良都很满意,他二人觉得吉利的怀像不错,安怡也从一开始的抗拒鄙夷转化到现在的样子,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强迫吉利接受安怡的诊治,免得又生不快。 等只剩了安怡和薛氏母女俩,薛氏几次想问安怡有关吉利的事,都给安怡拿话岔了过去,问得烦了,安怡就道:“你我皆问心无愧,只需盯着不要她在弟弟头上捣鬼,别拿了不该拿去的东西就好。她若能顺当生下来,是她的福分,若不能,那也是自作自受。您cāo)什么闲心?” 薛氏沉默许久,决意不再追问。 接下来,安怡托病在家很舒服地过了几天清闲子,每天就是钻研针技药道,闲了就逗逗安愉,但凡有找上门来想近乎或是别有目的之人都被安老太的狮子吼和薛氏的涟涟泪水给吓了回去。就连魏大的宴会也给她借病辞了,魏大似乎很不满意,特为上门来请,安怡就将药把脸涂得蜡黄,气息奄奄地在上见了魏大一面,魏大无奈,只好铩羽而归。 于是安大夫重病将死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安老太和安保良、薛氏等人勃然大怒,装病是一回事,谁家舍得自己孩子莫名被人诅咒要死了啊?安怡倒是想得开,从前她以为自己总要到年逾古稀,儿孙满堂才会死去,谁会想得到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死的时候也没想着又能以这么一个方式又活过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命硬。命硬的人是咒不死的。 她倒巴不得她病得要死的消息早些传到黄昭耳朵里呢,她手里虽然拿着木牌,结果却悲伤地发现,要想避开官方耳目直接和黄昭联系上,那是天方夜谭!现在就不一样了,人家都猜她和黄昭有些不对劲,一定会有人捧臭脚主动把她病重的消息传给黄昭知道的,这对她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如果黄昭肯来看她,她就可以趁机请求黄昭拉她一把;如果黄昭不肯来看她,想来那些官员向朝廷邀功请赏时就不会顺带拉上她了,而是会把功劳全部吞下。为什么?她都要死了,黄昭也不肯亲自或是派个人来探望她,说明她是没有利用价值的,那就不必要分她一份功咯。 盘算好利弊的安怡过得很舒心,因为不用出诊,天气又渐渐寒凉下来,之前故意晒黑的肤色也养得白皙起来,令得兰嫂每给她梳妆时总不忘狠狠夸赞几句。安怡也乐滋滋地配合兰嫂,任由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安老太和薛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婆媳二人一商量,就由薛氏出面给安怡送来一堆丝绸锦缎和款式新颖的首饰,旁敲侧击、苦口婆心地劝安怡:“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的,不如趁这个机会歇下吧?咱家现在也有钱了,子还算好过,没有再让姑娘出去抛头露面吃苦受罪的道理。这次的事多凶险啊,干脆就歇了享享福,咱们找个好人家出嫁了吧?” 安怡东西照接,梳妆照旧,医书照看,药丸方剂照旧鼓捣个不停,谁来做说客都是笑眯眯的接待,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拉锯了几天,薛氏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转而托人给京中娘家写信,请娘家帮忙相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好把女儿打包嫁出去。 三更时分,安怡配制以神仙茶为主料的药丸正到紧要时候,突然觉得有人在她耳后轻轻吹了一口凉气,唬得她全汗毛倒竖,随即又失笑,要说什么东西最妖孽?再妖孽也妖孽不过借尸还魂的她!安怡坦然把脸转了过来,正好对上站在她后笑眯眯等着她尖叫的黄昭。 黄昭先是觉得这丫头胆子果然贼大,随即就诧异地指着她的脸道:“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安怡穿得很随意,银红的缎袄,玉白的裙,乌亮丰盈的长发束着嵌了明珠的金环,随意地披在肩上,衬托得一张突然变得细白了的小脸羊脂玉一般细腻透白,原本就十分精致美丽的五官被她慵懒的神态一带,更多出了几分难得一见的风流妩媚婉转之意。 黄昭装模作样地使劲揉揉眼睛,呵呵笑了:“我不会是走错门了吧。你其实是安怡她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安怡有些懊悔,她怎么也没想到黄昭会就这样闯进来。为了不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容貌上,她很干脆地转移了话题:“迁安之事,公子已经收到消息了吧?幸不辱命。” 黄昭也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往安怡对面的美人榻上一坐,很没形象地翘起脚来晃着,讥讽道:“不是说你病得快要死了么?公子好心抽空连夜赶来看你,却瞧见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忙着玩?” 安怡道:“没玩,我是在配药,做正事呢。” 黄昭就冷笑:“配的什么药啊?可是被召入京后拿出来炫耀通关系的好药?” 提起这事儿,安怡的心里就堵得慌,掏出那块沉香木牌递过去,轻声道:“我去迁安,不是为名利,只为公子一句吩咐。”她小小的心虚了一下后接着说,“公子难道忍心看我一个福薄命浅的小女子被bī)得无路可走?” 黄昭瞪着她手里的沉香木牌,脸色突然沉下来,阳怪气地道:“你无路可走?公子瞧你颜色不错,医术也极不错,能走的路很多。” 他从前虽然也会说难听话,却从不曾像这样的轻蔑鄙夷,安怡不由怒火中烧,一时忘了自己递过木牌的初衷原本是想换他帮忙放她一马,冷了脸道:“我本以为公子不是庸俗浅薄之辈,所以才肯说真话。既然这样,公子就请速速离去吧,省得传出去于您名声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