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微怔,莫天安是这样的人吗?真是看不出来。凭着直觉,她一直都觉得他不像是个下流人。 谢满棠见她怔住,知道她有几分信了,微微得意,仍面无表地道:“当然,我相信你也是有能力自保的。实在不行也还有我,你是我带进京来的,我总会护得你周全。” “如此,多谢您了。”安怡转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灯影和房子,疲倦地道:“我想回家了。” “这么点事就把你弄成这个样子。至于么?”谢满棠用一种“你真没出息”的眼神看着安怡,继续审问犯人:“你家的外管事是怎么来的?” 看来今不与他说个清楚,是别想得到清净了,安怡索道:“我师父让我来找他的。怎么了?” “这个人从前和蔡太师很有些恩怨,你此番又刚好遇着蔡太师生了重病并半不遂,想必会惹些麻烦。你要是应付不了,趁早把他打发了吧。你若需要……”谢满棠狡黠地打量着安怡的神,提议道:“我另外帮你找个能干可靠的。” 要你引荐?傻子才会引狼入室呢!就算是崔如卿的份会惹麻烦,也是他谢妖人招惹来的。安怡用十分信赖的眼神看着谢满棠依赖地道:“可我觉得崔管事非常不错。我相信大人一定能解决好这个问题的。是吧?毕竟这只是件小事而已。”又添了一句:“那天莫五公子去我们家,也说要给我引荐管事……” “他没安好心。”谢满棠立刻道:“既然你觉得崔如卿好,那就继续用着吧。” 你们都没安好心。安怡不屑。 马车照旧在金鱼胡同附近的巷口停下来,谢满棠利落地跳下马车,先挑剔地看看木头疙瘩一样坐在车辕上的车夫顾大,深深觉得这个车夫实在没什么用,必须得换掉。再看着车里的安怡轻声道:“你我才是一样的人,好好做,我会让你得到更多,别让我失望。”言罢翻骑上早就等在这里的紫骝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安怡托着腮,目送着这一人一马,再看看仍然老实跟着自己的赵几人,轻轻笑出声来。他和她是一样的人,都是野心勃勃的人,都不是好人,所以他让她别让他失望。也是,若这世上只剩自己一个人,的确很孤独呢。 马车到了安宅,崔如卿含着笑殷勤万分地亲自给安怡放脚凳,迎她下车:“姑娘辛苦了。”又压低了声音:“定远侯府使人来请您过府去给莫五公子看病。” 安怡微微吃惊:“他又怎么了?今我还看着他好好儿的。” 崔如卿快步陪着她往里走:“来的是莫五公子跟前的管事甄贵,我看他的神焦急不似作伪,姑娘见着人便知道了。” 安怡才走到接待普通客人的偏厅前,甄贵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深深一揖:“还请小安大夫救救我们五公子。” “说说是怎么回事。”安怡之前和谢满棠舌战,弄得口干舌燥的,忙着先灌了一杯凉茶,才缓过气来。 “不瞒小安大夫,我们公子虽然一直按照您的吩咐悉心用药养病,但并未完全痊愈。光强烈之时,始终不敢轻易照的。”甄贵见安怡微微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今也不是该给小安大夫送墨的正子,只是我们公子听说了蔡太师病重,很为您忧心,这才让小的寻了个盒子假装里头是古墨,大张旗鼓地给您送了去。回席后,我们公子就觉得不适,赶紧装醉归家,一路上痒得不得了,才进家门就晕倒了。幸亏了然大师刚好过来,立刻扎针急救……公子叮嘱我等不许声张,一切都等小安大夫散席归家后再作主张。” 安怡赶紧取出木盒打开细看,只见里头装着的果然是几块小石头。 甄贵轻声道:“不知小安大夫可方便?” “方便,我这就去换衣裳,带上药箱与你去。”怎么会不方便呢,安怡看得出甄贵并未说谎,莫天安本来就没好彻底,今却冒着烈陪她在那里站了许久,疾病复发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论是今欠下的,还是莫天安旧病复发可能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她都非得去这一趟不可。 “过来喝了这个!”安老太捧着碗酸溜溜的醒酒汤守在门前,见安怡过来就拉着她强迫她喝干净了,口里还骂骂咧咧的:“全没半点女儿家的样子。哪个女孩子天天不着家?天都黑了还要出门,你尽忙些啥?” 她真没喝醉。安怡苦笑着把醒酒汤喝光了,不顾安老太一直唠叨,利落地换了简朴的衣裙,趁着安老太歇气的功夫道:“兰嫂回来了吧?” 安老太道:“她骑马去的,算来也该回来了。” 说曹cāo),曹cāo)到,兰嫂很快就赶了进来,见安怡要出门,二话不说,背了药箱就跟安怡走。总靠着兰嫂一个人也不是回事,安怡想想又把小丫头欣欣叫上了。 车却不是往莫侯府去的,而是往城西去,甄贵同安怡解释:“公子不想这事儿闹得阖府尽知,所以赴宴归来就没回家,而是去了此处私宅。” 私宅?安怡想到谢满棠的警告,轻轻转了转腕上的镯子,飞快地盘算着,兰嫂有两下子,欣欣没什么武力值,车夫顾大虽然有几分蛮力,也还是抵不过莫天安边的护卫。没关系,若是莫天安真的心怀不轨,她且给他敬上一撮安息草,请他和他房里的人美美地睡上一觉就是了。 不多时,马车在一座门庭不大的宅子外停了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开了门,安怡不忘交代车夫顾大:“谢大人那边还有病人要请我去瞧,我看过这里就出来,你守好马车,莫要喝酒误事,若是我误了时辰,记得提醒我一声。” 甄贵本就是个人精,闻言不由多看了安怡一眼。安怡什么事儿都没有地朝他一笑:“甄总管请。” 天已尽黑,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未婚女大夫,自己不领人家去侯府,而是没打招呼就把人往私宅领,也不怪人家提防自己。甄贵歉意一笑,请安怡入内,装作不经意地与她解释:“早年公子一个朋友家里遭了事,紧着钱使,公子便高价买下这宅子,一直放着没什么用。直到近年,公子有事不方便之时才会往这里来。了然大师此刻也还在。” 安怡心说,说不定了然也是个花和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