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前朝末年,天下动荡皇权式微,皇帝的命令甚至不能出京城。这让前朝的末代皇帝终日惴惴不安,难以安眠。
他既无力回天,又不能忍受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个时候,朝廷还在勉强运作。各地有阳奉阴违的官员,也有仍然忠心耿耿向着朝廷的官员。每年的秋收,仍照常进行,虽然收上来的钱粮越来越少。
空印这样的官场惯例,原本就是根据实际情况而沿用的一项规矩。为了避免他用,在空白账册的每一页都盖有骑缝章,户部对此也从不干预。
但是,这件事却触碰到了前朝末代皇帝敏感的神经。
他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认为连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京城,也都对他欺上瞒下、互相勾结。再加上越来越少的钱粮,更认定了这其中必有贪腐。当即下令严办,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按欺君重罪论处。
一时间,大内禁军四出,京城里百官惶惶然。上至户部尚书,下至押解钱粮进京的小吏,纷纷论罪。
户部尚书、侍郎,各州府的主印官,尽皆处死;佐贰官、小吏杖一百,充军边地。圣旨一下,百官胆寒。
原本就风雨飘摇的朝廷,因为这个空印案,愈发雪上加霜。忠贞的老臣纷纷上书,求皇帝收回成命。却被皇帝认为是勾结罪犯,一律处死。
这样一来,京中的朝臣被杀了小半,剩下的哪里还敢多言?看见这等局面的智者大儒,知道局面无可挽回,纷纷挂冠而去。如今松溪书院的涂山长,便是其中一员。
而这圣旨,也只是仗着大内禁军的武力,在京中才能执行。那些在地方并未上京的主印官、佐贰官等等,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人头,纷纷起了别的想法。
皇帝的残暴无情,让他们无法再保持忠心,开始寻找各自的出路。
毫不夸张的说,空印案,是压垮前朝这个庞然大物的最后一根稻草,加速了其灭亡的速度。
有了这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高芒立国之初,先帝就将户部核对钱粮的惯例做了修正。各州府地方在出发前,将钱粮登记造册,盖上官印,并携带一份盖好骑缝章的空白书册。
待抵京清点审核之后,再根据户部清点的实际数量,在空白书册上填好,并标注路途中遭遇的情况。这样一来,其中的损耗便很清晰,一目了然。
出发时是多少,抵京后又是多少,因为什么原因而损失了多少。既能杜绝弄虚作假和贪腐,又能节省时间,体谅了官员的辛劳。
唯一增加工作量的,就是户部的官员们。因为这项事务,户部比前朝多设了一仓部司,专门核查此事。而主管仓部司的郎中,又被称作司庚,是个肥得流油的职位。
各州府要想顺利交差,就得等到稽核完毕后,才能离京。而这稽核的最后一道手续,就需要司庚用印签字。这一番孝敬,自然不会少了去。
天下州府,有穷有富。比如江南道的扬州等地,每年孝敬上来的银钱就不少。这些孝敬,也不是仓部司独吞了。户部拿一半,再分给仓部司的员外郎、佐贰官等人,剩下的就是司庚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