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识相,辞去了司农寺卿的官职,庆隆帝也需要洪自良的罪状来让众人住口。否则,他难免会担上一个不体恤老臣的名声。
朝野上下的压力,都集中在蒋郎中一人之身。
偏偏,他就算动了刑,洪自良也咬紧牙关死不认罪。那些同他一起被捕的洪家下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一个个尽招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收效甚微。
在这当口,洪老夫人换上一身诰命,进宫去求见肖太后。状告刑部滥用刑罚,要将她嫡孙屈打成招。
只见她满头白发,声泪俱下。
从过往的情分,细数到如今洪家的种种不易;从幼时蹒跚学步的洪自良,到他如今在狱中的惨状。
都是做祖母的人,肖太后和她毕竟有着往年的情分在。说起儿孙来,想起如今自己这些皇子皇孙之间的暗潮涌动,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太后娘娘,洪家子孙不肖,已受到了惩罚。就烦请您多多担待着,容我们一家老小安然还乡。”
说罢,她噗通一声跪倒在殿中,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伏地不起。
“快,快扶起来。”肖太后抹了一把眼泪,忙道:“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让我怎么忍心。”
宫女嬷嬷将洪老夫人扶起,她扶着膝盖坐下,垂泪道:“这么多年了,臣妇知道太后娘娘对我们的好。我这身诰命,正是娘娘的恩德。”
“洪家做错了事,不求天家原谅,只盼着能有一条活路。”洪老夫人两眼通红,哽咽道:“京里的宅子,我已托人去卖了,月底就离京,回老家做个乡间婆子倒也自在。”
她不知道皇家到底掌握了多少洪家的事,索性就洪自良一案先认下罪过。
洪家没了司农寺卿的职务,但她身上的诰命并没有被剥夺,可见皇家还替洪家留得一丝颜面。
正是看清了这一点,她才没有替洪自良求情。不管那批粮食是不是通仓的,有没有证据,在皇家面前抵赖,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只求饶,这才是以退为进,保全一家满门的法子。
果然,听了她这番话,肖太后眼角也泛起了泪光。两人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这眼看着洪老夫人就要返乡,恐这辈子都不得相见,难道还要让老姐妹心头抱憾不成?
“你就放心好了,这才多大点事。”洪家如此识趣,她也愿意出手帮上一帮。对皇家而言,臣子有私心都可以理解,只要不是谋反就不算什么大事。
何况,洪家与汝阳王交好,这对庆隆帝来说是个禁忌。但对肖太后而言,汝阳王也是她亲生的儿子。
肖太后安抚着她的情绪,对心腹宫女道:“你去看看,皇上若得了闲,便请他来我宫里说话。”
“谢太后娘娘恩典。”洪老夫人红着眼睛道谢。
“先别急着谢我。”肖太后道:“你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回了老家,就叮嘱子孙们都安安分分地。要再惹出什么事来,我也再帮不上你。”
她连后宫的权利都悉数交给曹皇后,自己的娘家也都按住不让其出头,原就是诸事不理。
这次洪家找上门来,一来是看在洪家是老臣的情分上,二来是为了朝局稳定,肖太后这才在洪家和庆隆帝之间做个中间人。
这一番言辞敲打,便是在说,这次的事情皇帝可以不与洪家计较。但洪家若是认为可以仗着她的势,在乡里胡作非为,或旧事重提的话,再求到她这里也无用。
洪老夫人心头明白的紧,再次施了大礼告退,等着宫里的消息。
能不能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返乡,就看这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