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元嘉四年春,薛云卉进了福清观,原本定亲那家还是不依不饶,薛世通官路坎坷,他极力想再攀高枝,好不容易攀上了一位六部大员的儿子,谁曾想头一回一道喝酒,竟然把这位大员之子喝死了。
那位大员中年丧子,恨急了劝酒的人。连同薛世通在内五人,都遭了报复。薛世通当差本就不够干净,这回直接被人拿了短,挨了板子,撸了官。
这样也不是没机会东山再起,只是薛世通挨得板子不轻,人又受了一连串的打击,没撑半个月就没了。
他没了,佟氏一下子也病倒了。尽管薛云沧衣不解带地伺候,薛云卉也碍于情面下山来住了一段日子,可佟氏还是跟薛世通走了。
连丧双亲,薛云沧本就身子不好,这下彻底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将近五年。
元嘉七年,薛云沧觉得自己身体有康健迹象,执意应考当年的秋闱,也是为了解家中之围,只不过不仅没能成行,反而是身体更差得变本加厉。
戚家就是这个时候又来劝说戚氏,同薛云沧和离。
戚氏起初也万分犹豫,毕竟阿荞还小,而薛云沧又素来待她体贴。可面对薛家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连佟氏唯一的陪嫁庄子梧桐田庄都抵押出去,仍填不上薛云沧这个病窟窿的时候,她到底还是点头了。
薛云沧二话没说,就写了和离书。
戚氏想带走阿荞照料,她娘家却给她相看好了人家,不多久就能嫁过去。百般无奈之季,她想到了薛云卉。
彼时,薛云卉同薛家的感情还颇为淡泊,她犹豫了一番,想到阿荞还那么小,就没了娘,虽心中更对戚氏的行为不看好,可到底心疼那软软侬侬的小团子。
她正犹豫着,突然听戚氏不经意漏了一嘴,说梧桐田庄前些日子也被抵押出去了。
薛云卉这才恍然想起,前几日确实见有人往那庄子前转了转的,原来竟被抵押了出去!
那庄子的树里,还有她三百年的灵力呢,落入旁人手中,要杀要刮她可就插不上手了。
她连忙抓了戚氏问,听说是活当,这才松了口气。因着这个,她在山上便淡定不下去了,立即收拾东西,辞了师父,下了山。
……
戚氏想喊句“小姑”,到底没好意思喊出口。
“阿荞她……还好吗?你哥哥……怎么样了?”
戚氏从马车上下来,明知道薛云卉不会给她什么好脸,可还是问出来了。她此番是回娘家的,她如今的夫家在大兴,回来涿州一趟也不容易。
薛云卉没给她正眼,扔了句“都好”,就要离开。
戚氏同薛云沧夫妻之间的事她就不多说了,只阿荞那么小个孩子,戚氏也能狠的下心来抛下她,再没回来看过一回。
戚氏是真真不知道,阿荞日日夜夜哭着喊娘的时候,是个什么让人看着都能心酸落泪的模样。
便是为着这个,薛云卉也不能正眼瞧戚氏。
戚氏如今给新夫家生了个儿子,看着怀抱里的儿子,想到不在身边的女儿,也不是没半夜落过泪。
她面上臊臊的,咬了咬牙,“能不能让我见见阿荞?我……我给她做了几身衣裳。”
薛云卉漠然伸手,“给我吧。”
戚氏咬了咬唇,红了眼,“穗穗,我知道我对不起阿荞,可我也没办法。我娘家逼得紧,你大哥他又……”
“所以,你就抛夫弃女,再没回来看过阿荞一眼?”
薛云卉打断了她,她不提还好,提了,她便要同她论一论。
尤其见她又是一副受了气的委屈模样,薛云卉不禁冷笑出声,“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大哥和你当年是和离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和离对男子往后如何,你心里清楚。阿荞也是你自己割舍下的,你找了我带她,我养大了,她如今同我自己女儿也无甚分别,也不念着你这个娘亲了。你没得必要又觉得对不住她了,巴巴地回来扯她。她年纪小,经不得左扯一下右拽一下,你若真心疼她,东西给我,别再见她就是了。想见,等她大了再说吧!”
她话落,戚氏泪珠子便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