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
二月,六日,除夕。
这是个阴天,冷风嗖嗖的天气确实很让人不舒服,但各处各地都在张灯结彩,似乎大家都没在意天气降温降得有点夸张,也许是人们情绪高涨的原因,这个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对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是十一月后到春暖花开之前,那都是冬天。
“天道之道,无情也,仙人之道,无望也,长生之道,无寻也,人情之道,无明也。”
“欲还阳者,尸需完也,使尸饮半棺之油,施术使尸化齾,还阳可也。”
我蹲在厕所里排泄着五谷之物,手里拿着从墓里带出来的丝帛,就是那《道记》,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百无聊赖的看着。
这玩意儿我看了不下五十次,每看一次我都得激动一次。
左慈这老大哥可真不是盖的,一张丝帛写的法术不多,但个个都是牛逼上天的东西。
别的不说,就说最牛逼的那一套还阳术法,就不是普通人能写得出来的。
虽然他是从鬼谷子写的那《尸解无量上品妙经》抄下来的,但足以说明,他当初得到了很多我想象不到的东西。
左慈写东西的风格我很喜欢,单刀直入,没有废话,十多种术法都被他一一写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小字与图案中,从施展前要准备的东西,到施展时所要注意的事项,可以说是一点不漏的全给我抄下来了。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给我准备好了上面所需要的东西,我能一个个的把这些术法全施展出来,只不过威力就不一定能保证了。
“瓜皮!!!你掉厕所里气(去)咧?!饿要拉裤子上咧!!小畜生快滚出来!!!”胖叔使劲的拍着厕所大门,似乎是要准备破门而入了。
我没好气的大喊道:“我才进来一个小时!!急个蛋啊?!!”
对于每一个有上厕所看书爱好的人来说,一个小时,那就是个屁。
“饿数三声,你不出来,饿就踹开咧。”胖叔威胁的意味颇浓。
“你数,我等着呢。”我没在意,继续埋头苦读。
胖叔笑了笑:“雨嘉在咧,正好让她瞧瞧你个瓜皮滴出恭场景。”
我草。
三秒钟后,我擦干净屁股就打开了门,满面春风。
“叔,您请。”我恭恭敬敬的把胖叔迎进了厕所,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昂头挺胸的走向了大厅。
周雨嘉是在大厅里,这点没错。
但我很好奇啊,她为什么拿着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我呢?
“寡人今日很帅气吗?”我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睡衣:“不觉得啊。”
“你刚才是不是在大?”周雨嘉不敢相信的问我。
我点点头。
“胖叔说你忍不住拉裤子上了,真的?”
“我草。”
姜还是老的辣,怪不得都说惹谁都别惹阴的人,他表面上跟你和谐了,指不定就在后面怎么黑你呢。
“这种话你也信?”
“胖叔说你在厕所里洗裤子,你看看,都一个小时了。”周雨嘉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懒得继续解释,便转开话题:“你咋来了呢?按理来说你都应该是晚上才来啊,你不陪你爹妈了?”
“要呀,但我想你肯定是忘了买对联跟炮仗了,就顺路给你买过来了。”周雨嘉把地上的两个大黑塑料袋递给了我,不停的嘱咐道:“对联别贴歪了,让胖叔帮你看着,我先回去,晚上来陪你。”
说完,周雨嘉很大姐大的摸了摸我的头,说:“乖。”
“你大爷的,老子又不是小孩子了,乖个蛋。”我没好气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很是无奈,但也很欣慰。
从我认识周雨嘉之后的第二年开始,每年除夕她晚上都会来陪我跟老爷子。
她给我的理由是:“在家里呆着无聊所以就来找你玩呀。”
事实上她为什么会来陪我们,其中的缘由我明白,老爷子更是清楚。
“看咱俩爷孙可怜就来陪陪我们呗。”老爷子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满脸笑容:“咱们是孤家寡人,大过年的就咱们俩吃年夜饭,确实挺没意思的。”
周雨嘉在花圈店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而胖叔此时也走了出来,话没多说,笑呵呵的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拿起桌上塑料袋就领着我往门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跟胖叔都安静了下来,虽然脸上有笑意,但都显得挺无力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贴的对联,很普通的对联。
上联是,人和家顺百事兴,下联是,富贵平安福满堂。
横批,富贵吉祥。
“饿气(去)做菜,今儿菜可多咧,你有口福咧。”
“我去叫老爷子他们出来吃饭。”
“对咧,你帮饿叫饿师父出来吃饭,他在饿钱包里。”
“知道了。”
挺傻逼的对话吧?
我也觉得我挺傻逼的,胖叔也挺傻逼的,但此时此刻,可能只有傻逼呼呼的对话才能表达出我们的心情。
上一次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老爷子还在。
这一次过年.......
“爷爷,走,整理一下吃饭了。”我没像往常那般叫他老爷子,也没叫他死爷爷,笑着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相框,看着老爷子的黑白照片,我沉默的笑着没出声。
前段时间我还觉得自己成熟了,但现在我才明白,在老爷子面前,我永远是那个傻逼到极点老被他踹的孩子。
老爷子在照片里笑着,很慈祥,眼睛似乎透过了相框的玻璃,欣慰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