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六月中旬,都是第一批西域胡商到长安的时间,今年西域战事不断,能够从颉利和突利的战场中走过来的商人都是幸运的,阿尔萨珂就是个幸运的商人,有多次长安贩货经验的他知道,今年自己或许要发大财了,因为一路上他并没有看到多少类似的商队来到长安,这就是说,同类的货物长安今年一定很少,他的货能够卖出高价。
阿尔萨珂的商队一共有三百多只骆驼,一千多箱货物,里面大部分都装着去年长安市面上紧俏的白叠子,这些东西在高昌国几个铜钱就能买到一斤,但到了长安,它却能卖到数百文铜钱的高价,骑在骆驼上的他美美的幻想着,等这次货物出手之后,就在长安买一套宅子,享两年清福,等西域的战乱停止了,他再走下一趟货。
然而,当他走到一条宽阔的河流,想要给自己的水壶里装一些清水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河流的两岸居然长着一人多高的白叠子树,每一颗白叠子树上,都结着数十个棉桃,有好些棉桃都已经成熟裂开,白花花的,一朵一朵。
“为何?为何大唐能够种植白叠子了,他们种的白叠子树,居然比高昌国的还要高壮,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大河两岸,阿尔萨珂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喊了起来。
棉花物张势好一些,确实像小树一样,而孙享福之所以选择沿河种,是因为这里水气足,土壤里的肥力也足,更能结棉桃,有了他科学的种植方法,这里的棉花长起来,当然不是高昌国那种近乎野生生长的棉花物能比较的。
阿尔萨珂的喊叫顿时引起了同伴们的不安,看到棉花物的他们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大唐能够自己种植如此多的棉花,那么,他们手上的货物将变的不值钱,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走的这趟货,说不定还会亏本,毕竟,几个月走下来,人吃马嚼的,他们的消耗也十分巨大。
孙享福今年足足种植了三万多亩棉花,他府上的,还有农业司仓库的棉籽,他是一粒都没有落下,全部种了出去,为的,就是让长安的百姓都能够穿上生温保暖的衣物。
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他大量种植棉花带来的后果。
当阿尔萨珂的商队停留在棉花地旁边久久不得成行的时候,秦府的巡田马队过来了。
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领队的秦虎很有信心,两个冲锋就能解决掉这支由一百多人带领的驼队。
“呔,哪里来的行商,在我家田地边逗留,是想偷田地里的庄稼吗?”秦虎很不客气的朝阿尔萨珂一行人吼道。最近像他这样行为不轨的西域商人可有不少。
“将军误会了,我们只是走累了歇息片刻,马上就走,不会盗取田地里的庄稼的。”阿尔萨珂这一行人汉话都说的很溜,不愧是多次行走过长安的商贾,说着,他还指了指商队附近的棉花树,示意,上面的棉桃没少。
秦虎的视线朝棉花林里扫了一扫,见没有异样,便再度催促商队不要在此逗留。
不一会,阿尔萨珂的人便都装好了水,骑上了骆驼,不死心的他朝一脸戒备之色看着自己的秦虎问道,“请问将军,这白叠子是那家贵人田地里种植的?”
“哼哼,你听好了,这是俺们翼国公府的产业,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即便陛下禁止欺压胡商,某家也让你知道,这一双铁拳不是白练的。”
到了一年一度的交易旺季,李世民特意下旨,汉人不可以欺压,欺诈胡人,东西两市内还专门派了巡查官员,专门负责监督交易情况,务必保证给所有商人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
当然,秦虎特意提到这一茬,不是没有原因的,前一段时间旨意还没有下之前,他的一双铁拳就差点没把一个西域商人打死,因为那人没事跑秦家的胡瓜地里喷血,血可是污秽物,被秦虎见了那还了得,提出来就是一顿胖揍。
本来因为贩了几十车胡瓜到长安,却发现价格没有往年的一半,伤心欲绝的胡商,被秦虎揍完之后,差点就当场一死了之了,不过好在秦虎虽然霸道,却不是没心肝的人,将其带到了城中找大夫医治,后来,这事被秦琼知道了,问清楚原因之后,秦琼心里感觉不是很好,便又拿出来跟李世民聊了聊。
自从他跟李世民聊过之后,李世民的脸上就没有笑容了,首先就下达了这道不可欺压胡商的旨意,然后,就天天拉着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开会,好像把南边的事情都忘了似的,这不,在河边发生这一幕的时候,李世民还在跟几位重臣开会。
“陛下,今年往来长安的胡商不足去年一半,户部的税收恐怕要大减。”
长孙无忌看过了属下汇总过来的税收报告,一脸忧愁向李世民道。他是户部尚书,户部掌全国财税,农税和商税他都管,每年夏天,除了南方地区的夏粮之外,长安两市的交易税是户部的税收大头,因为开春才从西域诸国出发的胡商,要经过三四个月的路程才能赶到长安,一个多月的交易期之后,他们还要趁大雪没有封路之前,赶回西域去。
“看来,不能任由颉利和突利在西域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