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冷酷的“死”字,丛努尔哈赤的嘴里说出来,让所有跪在他面前的人,都感觉到一股阴森的冷气。
“阿巴泰,从今日起,镶白旗由你接掌!”
努尔哈赤的目光,丛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七儿子,“并从即日起擢升你为贝勒,位列四大贝勒之下,从明日起,参与商讨国政。”
在巴布海之乱中,坚定立场,宁肯被折腾了个半死,也咬紧了牙关不肯附逆的阿巴泰,终于收获了到回报。
因为在灵堂上,阿巴泰只能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故作平静地磕头谢恩,“儿臣必定恪尽职守,奋发图强,不让父汗失望!”
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跪在地上低着头嘤嘤哭泣着的阿巴亥,脸上闪过了一抹深深的失望,以及害怕。
关于阿巴泰的任命,别人或许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阿巴泰的出身也并不差,年龄又不小了,封个贝勒也是正常。但只有阿巴亥一个人知道,那个人曾经亲口对她许诺过,镶白旗曾经是打算交给阿济格的,多尔衮与多铎,也是很快就要封贝勒的。
很显然,不管在与不在,过去与现在,赫图阿拉城里面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努尔哈赤的眼睛,尤其是,她的事情。
所以,很显然,努尔哈赤对她的宠爱,将彻彻底底变成过去式。
阿巴亥只觉得,好像掉进了冰窟一般,从上到下整个身体都寒冷彻骨。
赫图阿拉这边黑云压城,北京城里,气氛也一样不轻松。
东华门内,文华殿后,有一座坐北面南的阁楼,上下两层,青砖黑瓦,简洁素雅。
在皇城内,这样的阁楼有很多,但这一栋,却是最特殊的。
特殊不在于它的建筑有多华美,或者装饰有多气派,而在于在这里面办公的人。
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文渊阁。但是,却几乎没有几个人这样叫它,因为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更加被人熟知。
内阁。
胡惟庸案后,太祖朱元璋废除丞相,将六部权力归于一身,将皇权专制做到了最高峰。
但是,像朱元璋一样勤政,但又精力充沛,身体还倍棒的皇帝,却是太罕见了。便是和他颇为相像,也堪称是一代雄主的成祖朱棣,也很难做到像他一样一人掌管天下事。更何况,五次亲征蒙古,更是耗费了成祖皇帝太多的精力,让他很难独揽政务。所以,永乐元年朱棣登基不久,便命解缙,胡广等七人,入午门文渊阁参与处理机务,命名内阁。
最开始的时候,内阁的权限有限,官职品级只有五品不说,更是只有参政议政权,而无决策权,倒更像是皇帝的私人秘书。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阁的权力却越来越大。到了张居正时,更是一跃成为了整个大明最显赫的存在。
当然,这与当时万历皇帝年幼,而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与张居正关系密切有很大关系。他们两人联手,一个票拟,一个批红,便是再大的事情,也能绕过名义上的国家最高统治者而直接决定。
这也是为什么,在万历皇帝成年亲政之后,会对张居正与冯保这两个他曾经最信赖的忠臣展开清算。
因为,没有人喜欢做傀儡。哪怕,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万历皇帝在位四十六年,已经超过了他的祖父嘉靖皇帝,成为了大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人。
而在这四十六年里,内阁阁员也好像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
光是内阁首辅,就已经换了十一个了。
如今的内阁首辅方从哲,在万历四十二年时,稀里糊涂地接过了这副堪称是天下最沉重的担子。
前两年,内阁里还有个吴道南帮衬,他的压力相对也小一些。
可自从去年吴道南因科场舞弊受到牵连,辞官回乡之后,方从哲的日子,一下子又变得难过了起来。
他如今的处境,就好像是刚过门的媳妇一样。上面有难伺候的公婆,下面一群不懂事的孩子,把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的手里面,捏着一本兵部呈上来的八百里急递,两手颤抖着不敢打开。
急递是从辽东来的,那是个让人不敢去想,又不得不想的地方。
明朝九边,辽东为首。辽东若是乱了起来,那么这整个大明天下,恐怕也都会不得安宁。
前些年,有李成梁的余威压制,那些女真鞑子还算安稳,虽然也闹腾,但毕竟还不敢和大明对着干。可是自从去年李成梁病死之后,那个努尔哈赤就越来越不安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