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阴氏哭着说:“往哪里弄他呀?哪里有现成的房子啊?”想了想,又说:“要不给队上说说,让他去场院屋里住一个月。一个场院屋,烧了以后也好盖起来。”
“不行。”田金海说:“眼看就到了芒种了。队上得压场、过麦,正是用场院的时候。再说,也不能把人家的场院屋给烧了呀?”
田达川:“只能找个闲地方现盖两间棚子,一间住人,一间做厕所。进去后就不让他出来了,留个小窗户往里送饭送水。
“一律用土坯,给队长说说,到杂树林里砍几棵拳头粗的小杂树当檩条,能顶个一月两月的就行。也花不了几个钱。”
田阴氏:“那你就去办吧,别给人家队长说你弟弟得的什么病。”
田达川:“不说得什么病怎么给人家要地方要檩条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早晚人们都知道喽。不如一开始就说,也好得到人们的同情。”
“哼!同情?”田金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挖人家祖坟,早让人家恨透了,没人可怜这个。”说完,站起来回东里间屋去了。
田阴氏忙追过去,问道:“那,我怎样给他说呀?”
田金海没好气地说:“就实话实说,让他临死也明白明白。”
田阴氏在老头子那里没得了好烟儿抽,回来又问大儿子田达川:“川儿,你说我该怎样给他说呀?实话实说,不是要他的命哩嘛,我真不忍心。”
田达川想了想,说:“不实说也瞒不住,因为还要往外搬,还要给他封门,总得有个理由吧!说不服他,他给你又哭又闹的就是不去或者不让封门,也是个事。不如给他实说了,再听听他的意见和想法。让他心平气和地搬出去。他提什么条件,咱尽量应他。临秋末晚了,让他痛快一些。”
田阴氏点点头,说:“那你去筹措房子的事吧,我心里乱的很,歇一会儿再给他说。不过,你也嘱咐队长一声,他知道也就行了,别往外说。”
田达川答应着走了。
田阴氏一个人坐在堂屋里又掉起眼泪来。
空间里的田晴晴也看的心里酸酸的。田达岩再坏再孬,毕竟是自己的叔伯叔叔,父亲的叔伯兄弟,一条鲜活的生命。虽然咎由自取,像这样把身上的肉皮一点点烂掉,生命在痛苦的折磨中一点点消失,也真的太残忍了。
看来,自己的空间氺也不是万能,对这种尸毒只是有个镇痛的作用,一点儿疗效也没有。自己对他还真是无能为力!
田晴晴回到家里的时候,郝兰欣已经招呼家人吃午饭了。见了田晴晴忙问道:“听清你二叔得的什么病了没有?”
说出这个病来田晴晴还没有心理准备,又怕郝兰欣下午去地里给一块儿干活的社员们说,传嚷出去一是不好,再一个自己的“偷听”也露了馅儿。便含混其词地说:“他们是在北屋堂屋里说的,我没敢靠近。只听见说是黄水疮,破了就不好好,皮肤会烂。别的没听清。我想等那个大师走了以后再问问大奶奶,结果人家刚走。我一看时候不早了,就赶紧回来啦。”
田达林说:“黄水疮就是这样,破了皮肤就烂糟糟的,没事。咱快着吃饭。”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田达林带回来了一个让家人震惊的消息:田达岩得的是“鬼扒皮”,已经没药救了,还有一个月的活头。要价两千元,要把他住的这处老院卖给田达林,然后把这钱吃了喝了,好好享受一个月。
原来,田阴氏平静了一会儿心情后,到西厢房里对田达岩说明了病情,并把出去给他盖土屋的事也说了。母子俩面对面恸哭了一场后,田达岩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反正我的时日也不多了。过去家里穷,我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没吃过好饭食儿。在我能吃的时候,要顿顿白面,顿顿有肉,顿顿有酒。新鲜蔬菜水果也不能断。我要在这一个月里,把我后半生的生活费用都吃进去。”
“我儿,咱家哪有钱买这些东西呀?你妹妹出门时落的那五百块钱,都让你输净了。我手里一个钱儿也没了,买个油盐还得等鸡下蛋卖了钱,才能买哩。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田阴氏流着眼泪说。
田达岩琢磨了琢磨:“这样吧,反正这处宅子是我的了,我死了以后也就没人住了,把这处宅子卖了,卖的钱谁也不许动,全给我买了吃头。家里没钱,我就自己嚼用自己的宅子。”
田阴氏擦了一把眼泪:“那我和你爸爸呢?我们上哪里住去呀?”
田达岩:“去我哥哥那里。没我了,他就得管你们,给你们养老送终。现在就住进去,省得老了受不得。”
田阴氏:“你哥哥那里大小六口人,挤在一处宅院里,我们再去,怎么住得开呀?”
田达岩:“我不管。反正我就吃我的宅子。卖了宅子给我做好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