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轰鸣声中行驶在跑道上,然后抬头,缓缓升空。
程煜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看着外边灯火通明的机场,以及天边已经隐隐有些泛起鱼肚白的天光,突然想起半年多前,自己也是坐在类似的位置,飞机开始颠簸,乘务长和空姐在极力的安抚乘客们的情绪,然后,一团火光击中了自己。
当时,程煜只以为自己死定了,同时还有个念头,觉得老天爷对他真的是太残酷了,只剩下不到一周的生命,却还不允许他落叶归根回到国内,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父母和爷爷。
想起自己那个得了老年痴呆,却经常表现出狡黠一面的爷爷,程煜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
那天在飞机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而现在,程煜已经无法用言辞来形容当时的感受。
绝望?
好像不是。
在经历了对于医生的诊断证明不信任,四处检查确诊之后的过程,程煜似乎对于自己只剩下不到一周的生命,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感觉。
麻木?
似乎也不是。
程煜当然还是无比渴求活下去的,他当时甚至想好了,回国之后第一时间把这件事跟自己的父亲讲述,程广年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是一个理智大过于感情的人,这甚至一度让程煜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程广年的亲生儿子。
又或者,是程广年这个人到底具不具备人类正常的感情。
程煜想的是,自己命不久矣这件事,告诉母亲,一定会令其惊慌失措,宁可竹绝不是能够在生死面前还保持冷静的人。
他希望在自己把这件事告诉程广年之后,程广年会想方设法帮他寻找传说中能战胜癌症的中医。
哪怕不是战胜,而是能将他的生命延长少许就好,至少,他可以在母亲身边多陪伴她一段时间。十一二岁就离开中国,和母亲聚少离多的生活,让程煜深深的体会到,不光只是自己一个孩子需要母亲的怀抱,宁可竹也无比需要儿子围绕膝下的堂前之欢。
可谁能想到,命运就是这么折磨人,在给了程煜迎头一击之后,等待着程煜的,是更加沉重的一击。
所有的反转都是从飞机没事,程煜发现自己也没事开始的。
神抠系统的出现,让程煜得以活了下来,并且,以程煜现在手里的积分,哪怕他从现在开始不思进取,他也至少可以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生命无虞。
这简直是一种太奇怪的经历了。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回想着,程煜感觉到了无比的疲倦,眼皮子一沉,昏昏大睡。
上一次睡觉,程煜还是在从伦敦飞到圣地亚哥的飞机上,然后就是长达十八个小时的奔波劳顿,程煜甚至连时差都来不及倒,就开始了初级任务一的调查。
现在,程煜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一觉了。
在飞机堪堪落地之时,辛迪轻轻的摇晃着程煜的胳膊,让程煜从睡梦中醒来。
“程先生,到蓬塔阿雷纳斯了。”
程煜睁开迷离,又有些沉重甚至带有少许刺痛的双眼,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很抱歉,原本您可以再多睡十几分钟的,但我需要进入飞行舱了,虽然机长是自己人,但总不方便让其他的空乘人员看见我。”
程煜摆摆手,表示理解,辛迪也便不再多言,起身直奔飞行舱,机长早已准备好,舱门开了,她闪身而入。
机长在对讲系统里说了两句西班牙语,乘务长也便回到了头等舱的区域,并且将隔断打开,见程煜已经醒来,便再度用英语告诉程煜,目的地蓬塔阿雷纳斯已经到了,让程煜做好下机的准备。
程煜找乘务长要了杯水,一口喝下之后,清醒了不少。
等到飞机停稳,舷梯也已经搭建好了之后,程煜第一个被乘务长安排下了飞机。
停机坪上,早已有一辆中巴车等候多时,在地勤人员的引领下,程煜上了车,然后来到了出口处。
下车的时候,车上的司机回头对程煜说:“先生,有人让我带句话给您,她说让您出去之后,到出发层办理去往斯坦利港的机票。航班号是XXXXX。她还说,这趟飞机还有三个小时才起飞,您可以选择用餐或者到休息室休息。她会在航班上与您会合。”
程煜点了点头,谢过那名司机,径直走向出口。
顺利的出了门,程煜转身上楼,又到了出发层。
按照航班号,程煜继续办理了登机牌,和之前在圣地亚哥一样,当程煜把护照交给那名售票小姐的时候,她便立刻为程煜办理好了登机牌。依旧是头等舱,也依旧无需程煜付钱。
为此,程煜再度获得了四点积分作为奖励。
由于这张机票涉及到出境,多了一道出关的手续,但是智利的出关控制相当松懈,虽然出关不存在头等舱通道这种事,但程煜依旧只花了十分钟不到,就已经抵达了安检口。
蓬塔阿雷纳斯的机场更加小,对比起国内的很多大型国际机场而言,简直可以用mini来形容。
头等舱休息室只有一个,候机厅里,也只有两家可以提供餐食的地方。
程煜随便选了一家,尽可能快的要了一份洋快餐,呼呼啦啦吃完,就跑到头等舱休息室,找了一个角落,蜷缩在沙发上再度呼呼大睡起来。
飞机即将登机的时候,头等舱休息室的地勤人员叫醒了程煜,并且引领着他,直接进入了停机坪,然后由一辆小车把他送到了飞机上。
这个时候,这个航班甚至还没开始登机。
从蓬塔阿雷纳斯到斯坦利港也有一千多公里的航程,加上起飞和降落等等时间,整个航程毫无疑问会超过两个小时。
虽然现在还没看到辛迪,但程煜丝毫不怀疑自己将会在下飞机的时候再度看见她。
头等舱的区域,将毫无疑问也不会有第二名乘客。
所以,程煜找空姐要了眼罩和毛毯,将座椅尽可能放倒,继续补充睡眠。
飞机降落的时候,程煜感受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胳膊,他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身旁已经换上了便装的辛迪。
辛迪对他微微一笑,说:“程先生,我们到斯坦利港了。”
程煜的精神基本上已经恢复,虽然说这个觉睡得断断续续的,加在一起也只有六七个小时,但几乎每段睡眠都达到深度睡眠的质量。
“对于你这种和英国政府显然达成了某种协议的政客而言,叫斯坦利港,但对于我们中国人立场,我们管它叫阿根廷港。”
辛迪简直是莫名其妙的被程煜怼了一顿,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个显然不好相处的男人,她只得撇撇嘴,说:“已经离开智利了,我也就无需伪装什么了,智利的通缉令还不可能发到福克兰群岛来。程先生您休息的怎么样?是需要在斯坦利港……哦哦,是阿根廷港休息一下,还是咱们出了机场之后就直接去码头,乘船去未来领地?”
看来还真是达成了逃之夭夭的成就了,辛迪现在说话毫不遮掩,也不怕被人听到未来领地这些字眼。
“离开了智利之后,说话都比之前胆大了不少哈?”程煜懒洋洋的站起身来,继续道:“出了机场,先带我去买套衣服吧,接下来我的身份就是你的助手了,总不能说穿的这么一身花里胡哨的,未免太难让人相信了。”
程煜到了圣地亚哥之后,就在当地买了一身衣服,这会儿南半球正是炎热的夏季,程煜当然是买了一身相当符合当地风情的衣服,花花绿绿的,的确是有些不太适合作为一个政治人物的保镖或者助手的面貌出现。
下了飞机,辛迪和程煜一起走了正常的出关通道,直接带着程煜去了停车场。
一辆老式的福特车,辛迪走过去直接就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