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在住院部肿瘤科的走廊尽头站了片刻,看到自己的母亲王晓兰从病房里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往自己这边走。
“妈……”
庄严还没开口,王晓兰已经抓住了儿子的手。
触手之处,到处都是硬梆梆,像砂纸一样粗糙的皮肤。
将庄严的手翻过来,王晓兰看到的是满手的茧子,虎口处由于长期握枪,已经起了一层厚皮,颜色和旁边的皮肤有些分别。
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妈,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庄严又慌了。
王晓兰还是止不住眼泪,说:“小弟,你吃苦了,吃苦了……”
当妈的,有哪个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子遭那么大的罪?
她甚至有那么片刻怨恨起自己的丈夫来,为什么坚持要将儿子送去部队。
当初就是听丈夫说,部队能锻炼人,能将自己一向叛逆的儿子锤炼成才,这才应允了。
可是同意归同意,真的到了自己面前,看到了这双手,还是忍不住心疼不已。
“妈,什么吃苦不吃苦,我告诉你,我当兵当得好着呢!”庄严安慰母亲:“你不是收到我的信了吗?你看,我又立功,又拿了尖子,一点不比别人差。”
“你这手……是受了多少罪啊……”
“妈,我的战友都这样,都一样的,人家也有妈,也没见人家心疼。”庄严说。
王晓兰狠狠瞪了庄严一眼,说:“你咋就知道人家妈妈没心疼儿子?这天下有哪个当妈的不心疼自己儿子?除非是捡来的!你又不是捡来的……”
庄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老妈看到自己哭成这样,啥都别聊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妈,我要问你件事,你不能再瞒着我。”
王晓兰看到儿子一本正经,这回总算不哭了,抹了抹眼角说:“你说。”
“爸这病,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搞的?!不告诉我?我班长是怎么知道的?”庄严说:“而且还是肝癌?没误诊吧?”
庄严还抱着一丝幻想。
虽然父子之间的关系不好,可是庄严觉得自己的父亲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病?
虽然一直不服庄振国的管教,可是庄严在心底还是觉得父亲是个狠角色,尤其是当兵之后,对当年的那场战争有所了解,体会过作为军人的艰苦,更是对庄振国暗暗佩服。
这么厉害一个人,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居然退役回到地方后被病魔击倒?
简直难以想象。
“儿子,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不能生气。”王晓兰说。
庄严从母亲的口气里听出了些端倪,似乎这事背后还有隐情,于是说:“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当兵一年了,你说,我绝对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