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得唐朝末期,史书记载,整个长安城里,竟然打不出一口甜水井了,长安城所有的饮用水,皆是“卤水”,都是带有味道的水,要么臭,要么咸。什么意思?就是几百年长安下来,吃喝拉撒,排污又没有处理手段,地下水都被污染了。
黄土高原,本是郁郁葱葱之地,砍,伐,烧,耕种,取暖,做饭,千百年下来,高原成了高坡,黄土高坡。然后还有一条满是泥沙的黄河。
汉之时,张掖这种地方,那是匈奴人的重要据点,那里曾经草原遍地,郁郁葱葱,汉为了抢夺张掖,花费了无数心思,得胜之后取名张掖,意思就是张腋,得了这个地方,大汉朝就把自己的腋下张开了,也就是把手臂张开了,再面对匈奴,就可以直接挥拳进攻了。
而今,张掖,早已成了戈壁大漠之地,草原反倒成了点缀。这只是举个例子,意思就是说西北养马地,如今早已名不副实,大片的草原成了戈壁沙漠,沙漠越来越大,大到连西夏党项人都难以继续维持游牧生活,导致大量党项人开始了农耕生活。
大宋,没有养马场了。汉与匈奴的主要战场,在西北。唐与突厥,主要战场也在西北。从唐之后,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的主要战场,再也不是西北了。连西北的长城都开始荒废了,那里连游牧民族不去了,还养什么马?乃至后世说要看长城,反倒是往燕云这边去,就是北京。
再说宋朝民间的马,且不论是不是战马,就说马。也就是说马政,宋没地方养马了,得想办法啊,想了个好办法,那就是让百姓养,国家出钱,国家收购,是不是天才?很是天才,把百姓养得叫苦连天,因为怕马死啊,马也是要生病的,马一死,得赔钱,乃至还要获罪。这谁敢养?
马要吃好的喝好的,还不能像牛一样任劳任怨,马政在开国之时,还有点成效,到得之后,那就成了一团糟。
宋朝民间缺不缺马,把清明上河图拿来看一眼,看看诺大一个百万汴梁城,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最热闹的交通咽喉,一共有几匹马。拉车的,有没有一匹是马?这就是最直观的证据了。清明上河图中,连外国商队,都不带一匹马来,只能带骆驼,为何?因为商队若是带马,不论从西夏来,还是从辽国来,那是过不了边境的。
宋朝缺马,已经缺到了哭爹喊娘的地步了。
宋祁,两年后就在群牧使这个没什么卵用的职位上郁郁而终了。宋庠宋祁兄弟俩,本是主角光环,兄弟俩同榜高中,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一时间名传天下,成为天下所有人羡慕与学习的对象,宋庠一度拜相封公,最后结局,一个当县长,一个当弼马温,郁郁而终。两人本该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兄弟才子,但是最后却再也无人去传颂两人的故事了。
至于谁接任三司使这个职位,那还得大朝会的时候去商量,其实皇帝赵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那就是包拯。
不过包拯想当上这个三司使,也没有那么容易。还有一个不怕事的喷子会来喷包拯,那就是欧阳修。
欧阳修喷包拯的理由很简单,张方平当三司使,你包拯把他喷下去了,然后宋祁当三司使,你包拯又把他喷下去了,哦豁,然后你包拯就当上三司使了?
包拯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新套路?包拯你这套路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欧阳修喷得包拯气不打一处来,不论皇帝怎么劝,包拯就是不当,回家呆着也不去上任。大概在包拯心中,唯有如此才能显出自己清高,唯有如此才能显示自己大公无私。
所以包拯喷倒宋祁之后,在皇帝已经要升他做三司使的时候,他竟然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当甘奇从王安石口中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只是苦笑不已。三司使是顶级的高官,副宰相,一国之财务总监,这也是包拯的人生巅峰了。
包拯不干,打死也不干,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听皇帝的。历朝历代,身为臣子,能这么不听皇帝话的人,包拯大概也是极少数中的一个了。而且,皇帝还拿他没办法,只能等着,虚位以待,等到包拯哪天相通再说。
对于下属而言,赵祯真的是一个好领导。只是对于公司而言,赵祯是不是一个好董事长,那就不好说了。
王安石升官了,这也是王安石来找甘奇的原因,升官了要找人庆祝一下,但是整个汴梁城,想来想去,能赔王安石庆祝升官的人,似乎就唯有甘奇了。
甘奇家也偏僻,倒也不会落人口舌,在仁宗朝升官,只有谦虚谨慎的,没有大操大办的道理,连庆祝都要躲一躲,免得让人觉得你得意忘形了。
王安石当了什么官?三司副使,这真是意外之喜,从度支判官升到三司副使,也有点破格录用的意思,这回王安石在皇帝面前,是真的露脸了。包拯躲在家中不上任的时候,王安石几乎就是三司衙门里的实际负责人。不过真要按照官职来说的话,三司使与三司副使,差距还是很大的,其中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古代的官职体系,都是这样,一个衙门的主官与下面的副官,看起来差得不多,但是实际上差距极大。就比如包拯当开封知府,司马光当开封府判官,两人是直接上下级,但是还隔着六七个级别。
酒桌之上,王安石一杯一杯去敬甘奇:“当真要多谢道坚了,此番若是没有道坚,我当万万不可能如此高升。”
“介甫兄不必如此,以介甫兄之才,相公之位也不在话下,何况一个副使之职?”甘奇这句话不是奉承,王安石真有当总经理的能力,不论其变法最终如何,但是变法之中,王安石是切切实实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帮助,就说帮国家赚钱这一道上,王安石的办法是很见成效的。
“道坚过奖了,愚兄可不敢如此妄想。愚兄屡次给官家上书,禀奏改革之事,奈何官家皆未有答复,唉……每每念及此事,愚兄心中不免有所懈怠,盐铁度支之事,实非愚兄所好,若是一直在京城里办这份差事,愚兄倒是更愿意去主政一方。”王安石与甘奇掏心掏肺起来,他想把自己在地方任职的那些经验说给皇帝听,也把一些改革的思路说给皇帝去听,希望皇帝能听自己的,奈何皇帝没有什么反应。
王安石是带着抱负入京的,一入京就上了万言书,细说改革,只是皇帝好似并没有把他的抱负当回事,这对于王安石是很大的打击。每日与账目打交道,王安石这工作也并不快乐。就像王安石话语所说,与其如此,宁愿去主政一方,至少主政一方,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
“介甫兄不必气馁,抱负在胸,总有施展之日。”甘奇劝了一语,其实也是知道,王安石是真的做得不开心,过两年,王安石会以母亲去世守丧为名,回到江宁,蛰伏好几年。一直蛰伏到小针针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