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海把元寿单独叫到帐篷中,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元梅捂住耳朵,死死盯着燃烧的火堆,二爷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骂着娘,山下花云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一声震天的枪声过后,传来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我一抬头看见元梅不再捂着耳朵,脸上却挂着两条泪痕,我轻声的问:“这个胡疯狗是个什么人?怎么感觉和你们李家有仇似得?”
元梅擦擦眼泪说:“胡疯狗原名叫胡大海,是我们三十六旗中西北的旗主,最早是西北的一个响马,后来被围剿,不知怎的,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西北王马司令的部下,可后来居然拐走马司令的一个小妾,马司令一怒之下悬赏一百大洋取他的人头。
胡疯狗当时已是走投无路,带着小妾跑到了四川,听说了我家爷的名号后,投奔到了我们门下,爷当时看他是条汉子,便帮他向马司令求情,出了两根金条才摆平此事,后来又封其为旗主,资助他回到西北,招兵买马,占了西北的金凉一带,成了地方上一霸。
胡疯狗这人不识抬举,仗着自己手里有枪有人之后,竟然不再听我家差遣,爷一生气撤了他的旗主,并放出风声,说此人今后与我李家无关,其实马司令早有灭他之心,只是一直碍于李家的面子才隐忍着,这下可好,半个月后,马司令亲率两万人马,围了他的老窝金凉城。
据说那一战胡疯狗全军覆没,孤身一人跑了出来,从此如同游魂一般,在西北大漠四处乱窜,这次不知道怎么得了信,居然带着这么几个杂碎也往这跑。”
二爷问道:“他这疯狗的外号谁起的?挺他娘形象。”
:“胡大海是个生性多疑又嗜钱如命的货,甭管是他兄弟还是功臣,只要怀疑贪他钱财的,都必死无疑,而且这人以杀人为乐,扒皮抽筋,开膛破肚是常有的事,所以江湖上都叫他胡疯狗。”
元梅说完这些,三个人不再言语,不一会元寿从李如海的帐篷中出来,站在篝火旁说:“爷说了,此次进藏,无论发生什么事,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我们势单力薄,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胡疯狗的帐,爷迟早会跟他算。”
说完转身回自己帐篷睡觉去了,元梅默默的站起身也回了帐篷,我看看表已轮到二爷守夜,这一折腾,我也睡意全无,便陪着二爷两人一直坐到了天亮。
众人起身,简单洗漱吃过早饭后,回到大道上,来到花云赤裸的尸体旁,三个大男人转过身去,元梅俯身将其衣服穿好,四人合力找来些石块搭起简易的坟包,将其掩埋,花云采了些格桑花放在坟前,二爷点了三支烟,以烟代香插在土里,完事之后元寿拉着眼含热泪的元梅翻身上马,继续赶路,李如海从始至终坐在车里,没有露面。
又走了半日,翻过一座大山,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山下褐色和绿色相间的大地无边无际的延伸到天边,苍鹰在头顶不断的盘旋,天上的白云仿佛触手可及,云彩的阴影从大地上慢慢的掠过,五颜六色的格桑花显的分外艳丽、夺目。
一条羊肠小路弯弯曲曲通向远方,李如海从车里咳嗽了一声,元寿赶忙附耳在车边听了几句,接着冲我们说:“大家抓紧时间赶路,天黑之前若到不了藏经寺我们就麻烦了。”
二爷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对李如海一直耿耿于怀,听元寿这么一说,嘟着嘴小声的说:“露宿就露宿呗,有啥可怕的?”
元梅皱着眉头盯着山下说:“再往前走,恐怕就很难找到像昨晚那么隐蔽的宿营地了,而且四周无遮无拦,晚上一旦遇到狼群,后果不堪设想。”
二爷听完这话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收起了不满的神情皱起了眉,紧接着扬鞭催马,一行人直冲下去,扎眼间,四匹马在荒野上一字排开,马跑如飞,身后扬尘滚滚。
跑着跑着,突听身旁马车咔嚓一声,一个轮子掉进了旱獭洞,由于速度太快,碗口粗的车轴直接断裂开来,轮子瞬间向一旁飞了出去,好在大家之间距离较远,没有伤到其他人。
翻车的一刹那,赶车的元寿直接跳到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马鬃,李如海从车中蹦出,高高跳起,用脚尖踢了一下车顶,稳稳的落到了旁边,众人急忙拉住马,翻身下来,元梅和元寿跑到李如海身边查看是否受伤,李如海摆摆手,表示没事,看了看马车,又望了望天,叹口气说:“哎,老天注定留我们啊”。
元寿把马车卸下,上面的帐篷等应用之物分摊到其他马上,扶李如海上马,他牵着,带领众人寻找安营扎寨之处。
正如元梅所说,这里太过空旷,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藏身之处,走了半天,李如海叫了声元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行啦,别走了,这里离藏经寺还有小半天的路程,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趁天亮就在这安营吧,天黑迷了路就更危险了。”
大家下马,各自分工,二爷用胳膊肘杵了我一下,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冲他们说:“我俩去喂马和拾柴。”说着我俩牵着马,朝一旁的草地走去,到了草地,二爷回头看看,没人盯着我们,便低声音说:“这李如海也是个铁石心肠的主,我昨晚想了半天,实在不行,咱哥俩瞅机会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