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要给二爷下圈套?难道二爷隐瞒了一些事情?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会故意放他出去?按照常理,如果二爷说出了秘密,那下场肯定是灭口,不说,就一定会和我一样,受到无休止的折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种明捉暗放的路数啊。
我看了看地上的背包,问曾柔柔:“你让我去找他?”
她摇摇头说:“找不找是你的事,我只是帮你逃出去,重庆方面昨天招曾卫国去开紧急会议,估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
:“二爷是被故意放出去的,我要跑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她点点头说:“自从崔大离跑了之后,基地进入了全面戒严状态,不过后勤部的卡车明天一早会去附近的镇上进行戒严前的最后一次大采购,食堂也会随车拉去几大桶泔水卖给镇上的养猪户,你就藏在里面,等出了基地就一切好办了。”
我点点头,两人起身出了禁闭室,隐身于墙下的阴影中,直奔食堂而来,一路上脚尖点地,屏气凝神,不时的走走停停,平时几分钟的路程,竟然用了一顿饭的时间。
果然,食堂外停着一辆卡车,上面有三只大号的汽油桶,仅在车下就能闻见一股股浓郁的酸腐臭味,我爬上车,抱着包,皱着眉,直愣愣的盯着里面看,头上不由的渗出一层冷汗,曾柔柔在车下不知忙活什么,传来阵阵老鼠啃东西的沙沙声。
不一会她爬上来,交给我一根筷子粗细长短的竹杆说:“你蹲进去,用它呼吸,千万忍住,放心,跟车的只有一个人,我已经交代好了,七点发车,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我得回去值班了,出去之后,万事保重。”她急匆匆的一口气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跳下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望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坐在车厢里,打开背包,里面有一卷大洋,几包香烟和几件衣服,统统用防水的油布紧紧包裹着,看来她早就为我计划好了一切。
想到这心里不禁有些感动,在基地中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她了,我不是不明白曾柔柔心里的想法,原来觉的自己配不上,现在的我则是个明灯,走到哪都是活靶子,林小小就是例子,还有李潇以及生死不明的二爷,甚至包括戚家堡的乡亲们,就连李如海都沉沙折戟了,像我这种天煞命的人,是不配有朋友和爱人的。
我想好了,出去之后一定要找到二爷,告诉他真相后,就让他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起来,远离这些是非之事,是生是死还是由我一个人扛吧。
想着想着,外面逐渐传来阵阵人声,我赶忙蹑手蹑脚的躲进一只盛有半桶泔水的铁桶中,人是进去了,可头还露在泔水外面,正发愁该怎么办,却听车厢外爬进一个人,这人一上来,二话没说,抄起一旁倒泔水的大瓢,一瓢一瓢的从其他桶里往我这边盛,直到全部没过之后才停手。
酸腐的味道直冲脑顶,熏的人阵阵恶心,我死死咬着竹杆,拼命的吮吸着外面略算新鲜的空气,抑制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仿佛等了有十年那么久,车子终于开动了,耳朵里除了轰隆轰隆的声响,其余的一概听不清。
走了大约几分钟,车子停住了,我猜应该是到了基地门口,正在接受检查,我全神贯注的想听清外面的声音,却听不真切,只知道有人上来了,四处走动了一圈,然后停留了一小会就走掉了,整个过程我全身紧绷,死死抱着包,生怕露出一点马脚。
还好,车子开动了,若不是藏在这泔水之中,我真想长出一口气,走了一会,我心说,是不是可以出来了,这押车的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我一秒都不想在这泔水里泡下去了,再泡下去,我都有心把饭给戒了,拿耳朵细细往外听,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心里不由的一惊,不是说好只有一个人的吗?怎么还有其他人?这怎么办?
想来想去,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不能贸然出去,只能继续等,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车子又停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车子继续前进,不一会,有人踢我这只桶,然后往外轻轻拽了拽竹杆,我心头大喜,这是让我出去。
我如临大赦一般,想站起身,却发现腿早就蹲麻了,而且桶太窄,蹲下去容易,站起来难,只好伸出手扶住桶边,忍着腿上的酸麻,一点点的慢慢探出头来,等我从桶里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就是每天给我送饭的那个娃娃兵,他正捏着鼻子,站的车厢的角落里,一脸嫌弃的皱着眉盯着我看。
我套近乎的朝他笑了笑,他却发出一阵干呕,我只好尴尬的自己慢慢从桶里爬出来,然后尽可能的把自己清理的干净些,娃娃兵远远躲着我,走到车厢尾部,掀开帆布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说:“就这了,快走吧,不然一会进了镇子就走不了了。”
我点点头,想说些感谢的话,但看见他一脸嫌弃的样子,也只好作罢,看这小子的气质和说话的语气,十有八九是个少爷兵,怎么会被派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干这种伺候人的活?
我冲他一抱拳,撩开篷布往外看,四周是一片稀疏的树林,车子正行驶在林子之中的土路上,由于天气干燥,路上铺了厚厚一层细如面粉的黄土,车子一压,扬起一片土雾,遮天蔽日,此刻正巧车子转弯,我趁它减速的时候,从上面跳了下来,趴在厚厚的土地上不敢动弹。
等车子走远了,我慢慢爬起来,身上已经裹上了厚厚的一层泥壳,一下重了十几斤,我左右看了看,大致辨了下方向,朝着正南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