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全身紧绷,小心翼翼的朝着浓雾进发,到达浓雾边缘时三个人点燃火把,元梅和二爷端着枪,我拔出宝剑,又怕雾气太大,恐又走散的危险,我把腰上的布腰带一圈一圈的解下来,穿过元梅,前面系在二爷的腰上,后面栓住我,每个扣都不系死,以便遇到危险,随时可以挣脱,他俩打开枪机保险,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是否收拾利索,点点头,迈步走进白雾中。
白雾中大量的水汽打在身上,好像下起了蒙蒙细雨,浑身上下迅速湿成一片,不一会就有水珠从剑上滑下,火把的火光不停的摇晃着,发出吱吱声,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过我倒不是很担心,火把在这白雾中根本照不出多远,除了壮胆,几乎毫无用处,熄了也就熄了,想到这,干脆扔掉火把,腾出一只手来。
整个地势一路向下,即便我们走的再慢,也比在平地要快许多,走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实质的危险,却是越走,雾气越浓,浓到我连一步之隔的元梅都看不见了,浓雾中,仿佛空气都已经被抽离掉了,纵然张大嘴巴呼吸,肺里依然憋的难受,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连他俩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仅存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越走越感到呼吸困难,肺里压抑的生疼,仿佛有张无形的大手,死死的卡住了脖子,隆昌果然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难不成清明节时过来的那四五百人的军队,都是活活憋死在这里的?想到这心里不由的慌乱起来,倘若向前还走不出迷雾,恐怕自己随时会有窒息的危险,而现在转身回去,应该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想到这,我赶紧拉扯系在腰间的腰带,刚拽了两下,腰带的另一头软绵绵的耷拉了下来,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一边收着腰带,一边大喊着二爷和元梅的名字,声音打在雾气上,仿佛重拳捶棉花般,根本穿不出去,我心急如焚的大步快跑,希望能够追上他们,因为看不清脚下,磕磕绊绊的几次险些摔倒。
突然眼前一亮,晃的人什么都看不清,我又跑的太快,刹不住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我闭着眼睛缓了片刻,再睁开,二爷宽大的背影出现在面前,我欣慰的看着他,他居然没有回头看我,而是和元梅并肩站着,痴呆呆的望着前方,我抬头看看天,太阳当空,微风拂面,一扫身上的阴湿之气,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我好奇他们在看什么,绕过去,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前看,只一眼,我也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片的水田,里面金黄色的稻谷已经成熟了,人们正在弯腰收割,小孩子们在田垄上奔跑戏耍,大一些的则提着竹篓在水田里捞鱼,嬉笑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越过水田,一排排木制的小楼排列的井然有序,虽然隔的较远,却依然能看见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身背竹篓的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甚至隐约可以听到不知是店家还是货郎的吆喝叫卖声。
低头看,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碎花布衣布裤,梳着朝天辫,手里拿着一截米花糖,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我们看,二爷痴痴的冲她一呲牙,小孩大喊了一声:“阿妈!”尖叫着转身跑走了。
这一声喊把我们拉回了现实,二爷有些尴尬的冲我们嘿嘿傻笑,元梅率先朝着镇子走去,我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看着镇子,心里不禁嘀咕道:谁说这隆昌是个险恶的去处?难道我们走错了,跑到别的镇子来了?又或者是?想到这,狠狠掐了大腿一把,一股钻心的疼让我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昏倒之后的梦境或幻觉。
我们经过田垄的时候,那些在田里干活的人无一不是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我们,眼神跟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我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他们既不回礼,也不躲避,依旧好奇的看着,我也不免有些尴尬,这时我注意到他们的装扮很奇怪,其实不能说是奇怪,只是很古老,女人依旧是高盘发髻,男人则是剃光脑门,后面留着一条大辫子,俨然一副满清遗老的扮相,想不到这里蔽塞成这个样子,大清都亡了几十年了,皇上都跑去东北,成立了伪满,竟然还保留着那时的装扮,也难怪,穷乡僻壤,交通不便,自然信息不灵,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乐的清净,最起码不用担心今天是哪个大总统登基,明天又是那个大司令上位。
放眼望去,感觉这里真的是个不错的避世之所,心里不由的怀疑,之前来的那些人恐怕不是像外界传言的消失了,而是在这里安营扎寨,繁衍生息起来,说不准眼前这些,就是他们的人,而至于那支四五百人的军队,恐怕十有八九是在大雾中迷了路,毕竟这里白天的雾气就这么大,他们来时又赶在晚上,指不准跑到哪去了。
刚踏上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街上的行人呼啦一下,把我们围在了当中,好像看怪物似得,远远站着,指指点点,嘀嘀咕咕,元梅高声问道:“请问镇公所在什么地方?”
根本没人理她,她又大声问了一遍,人们还是不远不近的围着,仿佛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二爷被看急了,大声喊道:“瞅啥瞅?他娘的,问你们话呢,镇公所搁哪呢!”
话音未落,听外面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喊道:“壮士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