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雷于浩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他们就这样举着灯笼默默前行,整个队伍一点声响都没有,好似鬼魅一般,飘飘荡荡的朝我这里走来,此时镇上已经是漆黑一片,家家户户关门闭窗,看起来应该早就休息了。
因为是仓库临时改装,所以没有窗帘,我把身子往里闪了闪,隐藏在黑暗之中,屏气凝神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雷于浩此时带人已经走到了石板路上,一步一停的缓慢向前移动,身后的人跟着他的脚步和动作,整齐划一,当经过第一家时,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已经关紧了大门的人家,突然出来了几个人,自觉的走到队伍后面,跟着一道默默前行。
此时周边的小巷也陆续有人走出,人们好像彩排过许多遍似得,一言不发的自动走到队伍后面,跟着雷于浩的动作,缓慢向前,期间没有任何交流,相互之间没有招呼,没有眼神的交集,仿佛集体梦游一般,可他们的眼睛却明明都是睁开的,直直的看向前方。
我这才看清那盏白灯笼的真面目,因为是挂在长杆上,所以在二楼反而看的格外清楚,就是一个素面的大白灯笼,大致如小号的脸盆大小,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圆,非常圆,比常见的那种椭圆的红灯笼还要圆,看了一阵我发现,灯笼里不知是用什么在照明,那光点居然纹丝不动,除了灯笼本身在摇晃外,里面的光点如同手电的灯泡一般,稳稳的亮着。
今晚虽然没有大风,但也是微风阵阵,而且挑这么高,里面如果是蜡烛的话,肯定会火光摇曳,从光的亮度来看,又不像是手电那种独有的黄光,而是黄中有红,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眼看着队伍缓缓行进至楼下,耳听一楼的木门咯吱声响,尽管我这个角度看不见出来的究竟是谁,但十有八九是春香,果然,不一会,我看见春香和几个伙计加入到队伍中,排在最后面,一路向镇中心的方向走去。
不只是她,还有酒坊的大天和他老婆荷花也跟了上去,看样子走到最后,全镇的人都会出来跟着走,这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的不睡觉,集体夜游?
我联想到春香之前说到镇中心是一片荒凉的空地,看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那里,那会不会真的如元梅所想,剩下的半块古玉在那?
想到这,我探出头,四下看了看空旷的街道,收拾了一下,背着宝剑,轻轻走出屋子,蹑手蹑脚的敲了敲元梅的房门,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看来她也喝多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下了楼,店门还开着,悄悄走到门口,往外打量了一番,此时人群已经看不清了,不过那盏白灯笼依然摇摇晃晃的悬在半空。
今晚的月亮大如银盘,外面的一切好似撒了层银粉般,明亮干净,我猫着腰,一步一躲的远远的跟在后面,整条街上悄无声息,尽管明知道人就在前面,可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毛,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也不知是他们走的太慢,还是这镇子本来就比一般的大,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我才跟着他们来到了镇子的中间,我蹲在不远处一间房子的拐角后,暗暗打量这片地方,正如春香所说,这里是一片很大的荒地,其实说是荒地只是因为上面寸草不生,可明显能看出,这片地有人为修整的痕迹,然而却看不见她所说的那口供全村人饮水的水井。
此时,所有人以雷于浩和白灯笼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个圈,安安静静的站着,数百号人,披着月光的银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无论是谁看了都不免心惊胆颤。
我蹲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大约有一支烟的功夫,圈子中间传出一阵阵极小的呢喃声,听起来好像是雷于浩在说悄悄话,我想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准备往前挪一挪,可蹲的时间太久,腿早就麻了,刚一动身,双腿发麻,我本能的扶向一边,谁知一手偏巧按在了靠在墙边的一捆竹杆上,发出哗啦的巨响。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的格外刺耳,瞬间传出去好远,我瞬间愣在当场,直勾勾盯着人群,扶着竹杆,一动不敢动。
人们听到声音后,一个个慢慢的转过头,瞪着迷茫的双眼,朝我这边看来,此时我脑子里飞速编制着一万种如何应对的借口,人群慢慢向两边挪,闪开了一条道,雷于浩站在中间,手持着长杆,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一句话不说。
我尴尬的朝他笑了笑,他没理我,我正琢磨是不是应该主动走过去道个歉什么的,可还没等我动身,雷于浩抬手一指我的方向,所有的人好似得了令般,齐刷刷的转身,缓慢的朝我走来。
几百号来势汹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一旦被抓住,肯定没好果子吃,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想到这我轻轻晃了晃发麻的腿,正要回头,后脑突然挨了一记闷棍,瞬间眼冒金星,一片白光闪过,晕倒在地。
强烈的光线刺过眼皮,照的人睡意全无,我缓缓的睁开眼,房间中只剩我一个人,正对面的窗户四敞大开,吹来阵阵微风,却丝毫没有清爽之感,反而裹挟着一股股酒臭味,窗户外面挂着我和二爷的衣裤,飘飘荡荡,楼下传来热闹的碗盘碰撞声,看来已到午饭时间了。
扶着床沿,缓缓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裤,后脑传来一阵剧痛,一眼看见旁边的桌上放着茶壶和茶碗,对于此时口中火烧火燎的我,如救命稻草一般,赶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眼前事物随之摇晃了一下,我闭住眼,再睁开,一步步朝桌子挪去,尽管只有两步的距离,却一步一歪的走了半天,最后直接扑到桌子上,按住不停乱动的茶壶,干脆对嘴灌了起来。
冰凉的茶水犹如琼浆玉液般缓缓流入体内,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很多,脑子开始慢慢的转起来: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脑袋这么疼?
外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犹如打桩般,看来是二爷上来了,果然,门一开,二爷端着两个碗,站在对面,一脸坏笑的看着趴在桌上的我:“起来了?喝不了就别硬撑,来,喝碗粥。”
说着把一碗粥和一碗凉拌什锦菜放到了我面前,我轻声的问:“我昨晚干嘛了?怎么头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