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笑了两声道:“皇上。”
其实这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那次并州遇袭,除了无影笺的新主人杜杀之外,还有一帮人想要杨素的命,后者就是杨广派来的。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接话,他又道:“依老夫对你的了解,若非奉命而来,你恐怕根本不会踏进司徒府半步,老夫说得可对?”
我道:“皇上关心司徒病情,所以差下官前来相视。至于您所说的……即便并不奉命,下官也理当前来拜访。”
杨素听了笑道:“哦?如此老夫承情了。”
接着他就告诉我原来他并不止一次被刺杀,而且好几次差点就成功了。
“七不杀山庄的少庄主仇不度甚至亲自出手,不过他出手的那次败在玄感剑下,不知道现在还活着不曾。”
我想起若修此前和我说过的话,正是因为仇不度的伤其他大夫看不了,所以才找到了远在江东的颜不济,若修才会跟着去了荥阳,我又一次觉得所有的事情似乎冥冥之中都自有天意,之前哪里想得到我和若修能有现在竟是因为杨素呢?
我试探着说道:“皇上如此猜忌大臣,只怕不妥。”
杨素轻轻摆了摆手,道:“这却是老夫力所不能及之事了。”看来他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
房中安静了片刻,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又道:“建成,今日即便你不来,老夫也得派人去把你请来。”
我道:“不知司徒有何吩咐?”
杨素笑道:“老夫的几个儿子都不简单。如今有老夫管着,他们不敢乱来,可万一老夫死了,只怕他们不会安分。若真有那么一天,老夫请你看在老夫面上,放过他们。”
我?我知道有一天的的儿子杨玄感一定会造反的。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杨素所说的这个本事,周围的空气沉默了几秒。
我道:“建成心中常有个疑惑,不知司徒可否为建成解疑?”
杨素道:“何事?”
我道:“司徒为何如此看重我?”
这个问题在老早之前我就想问了,可是一直也没碰到合适的机会,加上杨素一向威严得很,有点叫人望而生畏,我也不是太敢问。
可是现在哦听他对我说话的这态度,感觉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杨素笑道:“唐国公教子有方,这是其一,与宇文化及结仇,竟能化敌为友,这是其二,其实这些已经足够。建成,老夫颇有识人之明,你必非凡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同你比起来,老夫的几个儿子实在太差了。现在,你可能答应老夫了?”他指的还是他的几个儿子。
我看着他的龙钟老态,突然想起从前仁寿宫中的那位先皇,他们实在有点相似,不过杨素比先皇要精明的多。先皇在死之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将难逃被诛的命运,而杨素却已经料到了以后的结局。
我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得好,什么样的先见之明其实都只是一种累赘,提前知道了日后的事未必就好。它们像定时炸弹一样,还没有发生就已经开始在影响着我们如今的生活了。
正如我自己。
我现在几乎要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读更多的书去了解这段历史。历史毕竟无法与事实等同,就算步步为营也有太多预料之外的情况叫人防不胜防了。
“建成?”杨素见我出神,叫唤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想到他还在等我的回答,于是起身拱手道:“建成当尽力为之,不负司徒之托。”
大兴宫中杨广等着我回话。
“如何?”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当然是问杨素的病。
我拱手答道:“司徒确实抱恙在身,不过……并无大碍。”
我说得很委婉,杨广听了之后脸色变了变。走到御案前,将桌上的奏章“刷”的一声全都拂到了地上。
“并无大碍?很好。”他一向矜持的脸此刻竟然显得十分狰狞。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疯狂的君王,不禁替杨素感到深切的悲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古往今来从来不变的道理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我又想到了老爹,感觉周围的空气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