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荀简的医术虽然不能说是独步天下,天下比他医术还高明的人也寥寥无几了,他都不能治,那太子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一旁丁渔儿插话道:“江东有一位颜谦大夫,听闻医术也是了得,皇上果真想治,或许可以找他。”
荀简摇摇头道:“他如今化名颜不济,仍居于江东从前的药铺中。不过自从江东陷落,他就扬言世人不济,何况敌国皇室?想要找他,恐怕行不通。”
曹苻听了笑道:“荀大夫,你也别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大概是报应。”
丁渔儿拉了他一把。
我知道曹苻和丁渔儿不喜欢谈论这些事,我自己也懒得想,正想转移话题去八卦一下曹苻和丁渔儿的从前,张文苏却开口说道:“曹兄,你这茶楼每日能得利几何?”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张文苏平时也是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些事来了?
我心里正纳闷,曹苻已经说道:“这个嘛,我还没有仔细算过。”
我又是一愣,这就更不像曹苻了,他和张文苏恰恰相反,生意人讲究的锱铢必较他都有,怎么连自己茶楼的盈利都不放在心上?
张文苏道:“我总觉得曹兄的茶楼里,少了什么。”
丁渔儿诡异一笑,接话道:“女人。”
张文苏正将一杯茶往嘴里送,听了丁渔儿的话“噗”地一声将茶都喷了出来,边咳嗽边摆手道:“丁老板,我……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么一来,连一向不善言笑的荀简都不禁莞尔。
过了好一会儿,张文苏终于缓了口气,指了指门外道:“醉鸿渐茶楼长年空设琴案,却没有琴师,我现在无处可去,想请曹老板你收留。”
曹苻摆手道:“别别别,你往那儿一坐,别把客人都赶走了。”
张文苏笑道:“寻常人请在下抚琴,在下还懒得伺候,如今送上门,曹兄竟然不受?”
曹苻还是摆摆手。
我道:“张先生,你来京师,不是为了皇上接待启民可汗吗?为何会无处可去呢?”
他笑道:“杨玄感,他不让我去。不去也好,乐得自在。”
荀一也笑道:“杨玄感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
张文苏道:“荀一你还别说,他说得也在理。我从前是越国公府的门客,如今主人死了,我不但不为其戴孝,还去抚琴奏乐,也太不像话。”
荀一道:“如此,你现在应在廉州为伯母守孝,也不该来这里。”
张文苏的脸似乎动了一下,随即道:“天子有命,敢不奉诏?”
荀一冷冷道:“既然如此,杨玄感又不是天子,敢与皇上分庭抗礼?”
张文苏道:“他只需在名册上做点手脚,将我的名字划掉,我便入不得宫了。说到杨玄感,杨素被杀,他似乎心中似乎已经有所怀疑。”
我笑道:“张先生也会故弄玄虚了?杨素被杀,你早已知情?”
张文苏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虽然仍然是在议论朝中的事,气氛已经比荀简刚进门时好了不少。
我想起前一阵万夫人的儿子——那个人小鬼大的李智云——问我和音律有关的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看了看张文苏道:“张先生,你方才说无处可去?”
张文苏长叹一声道:“是啊。”
我道:“家中有几位幼弟,天资极高,对音律颇感兴趣,不知道张先生愿不愿意折节教导他们琴艺?”
张文苏听了皱了皱眉头,无奈地笑了两声道:“既然公子开口,文苏敢不从命?”
谈笑之间又有敲门之声,若修带着三娘进了门,我起身却看见她们一脸阴霾,神情显然不怎么对,忙问道:“怎么了?”
若修正要说话,三娘却抢先说道:“父亲被罢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