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放他走了?”
我转身一看,张文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后。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然呢?”
张文苏笑道:“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当年存墨堂的问对?”
我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我当年的豪言壮语,我竟然差点忘了。而且在老爹的影响下,我竟然觉得现在无所事事的生活很好。
我抱歉地对张文苏笑了笑道:“差不多忘了。”
张文苏看着宇文化及远去的背影,悠悠叹道:“公子与他,其实是一类人,你在走他从前的老路,而他却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
我一愣,什么意思?我现在既不堕落也不放荡不羁,我在规规矩矩地为人夫为人子,而且马上就要做父亲了,我怎么会和他一样?
张文苏摇摇头道:“曹苻今天告诉我说,他打算重出江湖了。”
“重出江湖?”我更懵了。
他道:“对。匡扶天下,择明君而侍之,与文苏一样。”
我听了笑道:“你们想要造反么?”
张文苏指了指我,道:“不是我们,是你,是唐国公府。”
我道:“如今说这些,只怕太早了吧。”
张文苏笑道:“公子但须记得。”
我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
在我看来,张文苏看上去只是一个落魄书生,野心却很大,他为什么老是怂恿我造反不得而知,难道是为了成就他自己的霸业?看上去却并不像。
荀一在不久之后带着伤势渐渐好转的襄城王杨恪回到了大兴城。荀一受伤不重,但是杨恪就不一样了,荀简说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在大兴宫中和杨恪也曾见过面,不过也谈不上认识,在杨勇的众多子女中,他年纪虽小,却才思敏捷,听说十分聪明。
他被安置在醉鸿渐茶楼的后院中,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和杨广竟然有点相似,见我站在面前,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
过了好久才道:“是你?”
我点头道:“殿下不要误会,在下是受了宇文少卿的托付。”
杨恪听了反问道:“他?”声音虽然微弱,却十分不愿意相信。
我问道:“殿下有何疑虑吗?”
杨恪冷冷道:“在皇上面前亲手杀了大哥的人,正是宇文化及。”
我道:“不杀长宁王,长宁王会有何下场?”
杨恪一愣,答不上来。
我道:“我答应他救你,至于日后如何,殿下自思之。”
杨恪道:“本王……我无处可去了,你其实不必救我。”
荀简在一旁插言道:“殿下何必如此悲观?生者不易,请殿下自爱。”
杨恪一看之下惊讶得连连咳嗽,好久才道:“您……您不是葬身火海的太医令荀太医吗?您竟然还活着?”
荀简笑道:“是啊,老朽尚且惜命,何况殿下呢?”
杨恪又环视了一圈,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荀简阻止道:“殿下一路奔波,伤势未愈,还请不要妄动。”
杨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有眼泪从他的眼角划了出来,一时间房间里格外安静,过了好一会儿,他睁着模糊的泪眼,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活着又能如何?皇上若知道我还活着,必定要赶尽杀绝的。”
曹苻道:“在我这里,我保你无虞。”
我忍不住看了看曹苻,他的眼神异常镇定,显得刚才的话格外郑重。
我相信杨恪以后再也不会在历史上出现了,因为荀简给他做了一点小小的整容手术,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张文苏看着我略略思索了片刻,给他取了另一个名字——唐临。
因为唐临年纪还小,曹苻告诉我等到唐临的伤好了就把他送到洛阳丁渔儿那里去,让她照顾。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还可以。
大兴城渐渐热闹起来,因为有突厥使团来访,而且杨广已经决定不久之后巡行榆林郡,在那里和启民可汗会晤。
醉鸿渐茶楼来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里,就包括了柴绍。
由于常年在边关和突厥人打交道,他现在和突厥人打得火热。因为这个原因杨广让他做了迎接突厥使团的向导,他被任命为光禄寺少卿,负责突厥使团的各项事务。
他因此整天陪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鬼混。
曹苻实在没有办法,送上门的生意不可能不做,他也不可能把客人赶走,只好忍一忍。
坐在三楼,曹苻有点嫌弃地看着楼下,对我道:“公子,你的这位朋友实在太不像话了,突厥人懂得什么喝茶,他们不应该去酒馆闹吗?”
我嘿嘿一笑,道:“这个……你倒要问问你请的那位琴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