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猜中她的心事,轻轻一笑道:“怎么办?三娘,你其实想救他,却觉得若救了他,便是对不住我,对么?”
三娘闻言,沉默了半晌道:“大哥,我总是想到从前在唐国公府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小,玄霸身体不好,常常生病,母亲……”说到此处,她抬眼瞥了瞥我,“母亲总担心他命不长久,日日礼佛,如今我们也都长大了。”
这句话说完,三娘突然看了看我身后,收起方才的情态,笑道:“大哥有何对敌之策?”
我见她如此,回头看去,卢彦卿不知何时站在门外,颇为落寞地看向琴案,便起身道:“卢公子莫非对琴曲也有研究?”
卢彦卿愣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方才在楼下听了平阳公主的琴声,心有所感,因此跑上楼来,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他说得十分恳切,三娘忍不住也自榻上起身,拱手还礼道:“公子客气了,不嫌弃便很好,请坐吧。”
卢彦卿踟蹰了片刻,坐到里间,回望四周,笑道:“这里倒和洛阳的醉鸿渐茶楼一模一样。”
身后又有一人盈盈笑道:“公子好眼力!”原来是崔少卿亲自端着酒进了琴室。
卢彦卿闻言,却不言语了。
我笑答:“三娘,卢公子不是外人。”
三娘道:“我知道。”
我道:“卢公子或许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三娘愣了一下,道:“大哥还是要救?”
我缓缓点了点头,苦笑道:“当年我曾教他学剑,带他拜师,替他寻医,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他在洛阳城中暗算于我,这件事,无论如何,我要他亲口向我说个清楚。”
三娘见我如此,摇头道:“大哥想问什么呢?若被困城下的是李世民,大哥大概也是要救下他来问个为什么的吧。可是有很多事,并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好比大哥信任父皇,对父皇推心置腹,可父皇临了,仍不免负了大哥一番孝心,谁又能知道父皇是如何想的?”
我闻言心下一惊,盯着三娘道:“这些……你都知道了?”
三娘道:“万夫人在大哥离开后,曾对我实言相告,这件事,聿如姐姐也知道了。”
我道:“长安城中,竟还能如此平静如常?”
三娘笑道:“否则呢?大哥,大家敬你重你。”
我闻言稍安,道:“三娘,我们便去城外探一探何如?”
三娘点头道:“好。”
只是城外形势却并不如我们所料,并没有等到晚上便生了变数。
原来是程知节帐中的一个偏将,带着一小撮人在李世民军营外窥探,被人发觉,两下兵刃相见,这个人所带的人尽数被杀,程知节闻知消息,不忿之下竟不与秦琼商量便带着两万大军袭击了李世民的左翼营帐。
负责李世民左翼的将军便是张公谨,见程知节来袭,便与程知节交上了手,消息很快传到城中,我正与三娘和卢彦卿研究城外的布兵情况,便听说程知节被人自后路包抄,几乎全军覆没,幸得秦琼闻讯来救,才勉强带着七八千残军逃得性命。
这个消息才传来没多久,城外便有战书到,坐镇中路的长孙无忌认定程知节的挑衅是受我之命,便亲自到城下下了战书,并宣称要在攻城之际,以李玄霸的血来祭旗。
闻知此事,我几乎是立刻便要回宫,如今愈见稳重的三娘也几乎把持不住,向我道:“大哥,南梁之军未归,张先生的河北之兵,远水救不了近火,城外至少有五十万大军,城中却不足五万,便是加上秦琼程知节二军,也不过十万,他们若硬攻,长安难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