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周义的心,随着那个茶包的抖动,一上一下,心中的混乱让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而并非思考带来的可能性之中。
最后在杯中晃了几下,哈曼将茶包拉起,丢进旁边的垃圾箱之中,又将一点点牛奶滴进杯中,搅拌了几下之后,才将那杯奶茶放在郭周义身前的茶几上。
似乎感觉到坐在自己身侧的哈曼释放出的凛然的气息,郭周义抬起头,挤出一个说不上是苦笑还是哭的难看表情。
那浑浊的茶汤,大概就和自己脑子里现在的状态一样吧,将茶杯送到嘴边只是个机械的动作,郭周义感觉不到香味,就连热度也变得很模糊。
“居然让你用将微型终端吃下去然后再拉出来的方式传递情报,这些家伙也真是。”哈曼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充满自信和凛然。
“那倒没什么。。。”
郭周义缓慢的从肺部挤出这几个字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他感到哈曼的视线始终黏着在他身上不曾离去,才欲言又止的抬起头来: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曼将茶杯放下,好整以暇的靠在沙发上,将左手一翻,做了个请的姿势。
“在奥布的战场上一同奋战过,但是又和那群人厮杀,不过我却感觉不到一部分人说的---士兵没有自身立场的言论,而是别的什么,但是我说不清楚,这感觉很糟糕。。。”郭周义把那将自己的思绪搅成浆糊的疑惑说了出来。
“联邦的那个女驾驶员说过,秩序就是她的正义,可是天人的正义又是什么,根除战争么,虽然说不上,但是我感觉并不是那么天真的东西,而我。。。。。。。。”
“找不到自己的正义?”哈曼问了一句。
郭周义的头又低了下去。
“历史这东西,就如同飞机一样,因为人的渴望而诞生,将美好的愿望化作钢铁的有形之物,翱翔于天际,但是到头来,真正坐在飞机上和驾驶飞机的都是少数,世间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历史的巨翼掠过他们的时候,才抬头仰望。。。”
“那些仰望历史的人,组成了社会,为制造那飞机提供了基础,他们付出的税款,从他们之中走出的人建造了那飞机,从他们中走出的人坐在驾驶席位上,从他们之中走出的人付出昂贵的代价,坐在飞机之中,翱翔于蓝天之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
“但是啊,无论是飞行员,还是航空公司的老板,有的时候都会傲慢的认为,是他们在控制着一切,所以有的时候时候惨剧才会发生,因为他们的傲慢激怒了真正在承载历史的人们。。。”
“如果真的要说天人的正义的话,大概,那就是如同航空安全检查和工人工会一样的存在,公众之敌,一些特殊人群的大敌,我们的敌人。”
“我们的敌人?!”听到哈曼说到这,郭周义猛的抬起头。
“因为我们是那少数搭乘,握着操纵杆,或者管辖着航线的人,我们和天人不可能一直一起作战,我们会和他们为敌,这便是一种正义,如果有了这种觉悟的话,在这冷酷之世,便能笔直的生存下去吧。”
“生活在历史之下,只是被偶尔掠过的巨响惊醒的人们,恰恰是我们必须去为之战斗的人,想必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不甘心吧,但是被琐碎而连绵的生活所困扰,没有崇高的烦恼和一时的觉醒的人,恰恰需要小心的被呵护,这大概是飞机场要远离居民区的原因,历史前进的轰鸣,是一种负担,很大一部分人带着耳罩生活在其中,一部分人制造着它,但是大部分人是希望远离它的;构筑这矛盾的系统,天人这样的人是必须得,我们也是必须的。”
“好沉重又充实的东西,这就是我的正义么?”郭周义眼中的光在轻轻摇曳。
“这不是你的正义,而是责任者的正义,你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自己的正义,都要自己去找,如果目前没有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哈曼走到郭周义的身边,将自己的手掌与郭周义的手掌对在一起,“将我的,分给你。”
“你的。。。。。。。”
“希望这世界,能在不断跌倒中,一直进步;人类,能够重新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