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要怎么办呢,我是说如何教授一个人本来只有战争才能教授的东西。
你让他的生活成变成一个战场,不不不,不是很诗意化的那种,是真正的字面意义的战场。
欢迎来到我的生活。
不,你又会错意了,我可不是什么儿童兵。儿童兵算什么,只是被强行填满的小鬼而已,看看上帝军那对小兄弟吧,最后又怎么样了呢?他们依然不是好学生---他们依然渴望着,幻想着,渴求着,而这正好和战争最基本的一项测试以及随之而来的课程像违背,那就是【虚无】。
在战场上,你不谈梦想,因为子弹飞过的下一秒你就没有了梦想;
在战场上,你不问是非,因为身边人失去的下一分钟你就开始不讲是非;
在战场上,你不懂欲望,因为在血与沙的陪伴下吃下军粮的一小时过后你就没有了尘世的欲望;
在战场上,你不知道身边之人的姓名,因为一天之后,谁都没了名字,只余下代号。。。
残酷的战争属于脑袋进水的文人,激动人心的战争属于被煽动的的群众,让人流口水的战争属于政治和资本。。。
而虚无的战争,属于士兵。
所以老兵们才一堆问题不是么,因为虚无的容器忽然间被和平的社会塞满了啊,弹壳喂不满灵魂,硝烟无法给思想灌水,鲜血无法为欲望解渴,所以老兵们。。。
疯了,他们被撑爆了。
那么,问题的实质变成了如何在一个人被投入战场前就让他变得如同战争期望的一样虚无。
办法是---不断反复的剥离。
我也有过正常的最初几年的生命,比如得到一罐饮料做生日礼物的贫穷,一个宇宙飞船形状的烟花什么的,但是当我的记忆开始存留的时候,我的生活变了。
当时我的【父母】不停的搬家,似乎全是因为工作理由,因为一人是军队的翻译,一人是军队的施工人员。每一次每一次交上朋友便被拆散,每一次每一次习惯了一个地方的景色便被带走,而且被严格禁止联络或者回到过去的地方去拜访。
我难过,我哭泣,我大吵大闹,然后我变得觉得抵抗是无用的,再后来,我觉得归属这种东西,真的是没必要的也不一定,不,我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离开了就离开了,不回去就不回去,不是因为意识到抵抗无用,也不是所谓的习惯了,而是真的对归属这个概念没有了眷恋甚至是任何想法。
接着就是朋友的概念,我想我最初也是有朋友的,是会一起把大蒜和洋葱汁涂的满手都是然后去和其他孩子打架的朋友,但是后来在不停的剥离中,也没有这个概念了。不,不是害怕失去,那个阶段也经历过。。。大概,但是后来连恐惧也没有了。
这之后伴随的是亲人概念的剥离,爷爷,姥姥,叔叔,婶婶,死在睡梦中,死在呼吸机下,死在车祸,死在烟酒过度的呼吸困难,等等,一个接一个,我以前存留的记忆里的亲人离我而去,而我则被禁止去参加葬礼以及祭拜,并且不准谈论他们。然后就和归属感还有朋友的概念一样,亲人的概念也逐渐消失开来,而决定性的一击来自于对我如此养育的父母在篡改了我的年龄把我交到军队里的时候对我说明的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父母的表白。
我没有想过以前的一切都解释的清了么?我当然想过,但是又能怎样呢,又会怎样呢,当时的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在军队里从14岁服役到18岁,然后被命令去上平民的大学以便为下一阶段的转型和任务做准备,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前妻---她不是电线杆子一样消瘦的所谓美女,也不是女强人,但是当时我记得她如同春天的原野里打滚的小熊一样可爱,围绕着已经无限接近虚无的我滚来滚去,最后击倒了我。
我被从虚无身边拉走了一点。
然后又被更狠的推了回去。
我现在都已经记不得也不想记得我们争吵的理由了,我们不停的争吵,然后又和好,然后争吵,然后再和好,每一次我们之间的联系都变得弱一些,每一次我们之间的火焰都变得小一点,每一次我们之间的温度都变得低一些,最终,在她和别的男人做ai的时候,一切消散于无。
我回到军队,被分配到军情处,开始接受情报训练,在其间,我接到命令和阿蝶一组,我们不停的学习做ai,所以之前的婚姻留下的对于性ai的好奇也归于虚无。
最后,在军情界被剥离的是荣誉感,因为那是一个没有荣誉的世界,这你们都知道的。
再以后,就是军情处的特别行动队之一的日子了,我在那得到了现在你们知道的花名---泰迪(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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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花名,你还得到了什么?”杆子,秦舞阳以前的战友率先打破了秦舞阳的回忆带来的长久的沉默。
朵拉(DORA),大姐,给了我失去的一切,归属,友情,亲情,爱情,最原始的性欲以及荣誉感,她是我的家,我的朋友,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爱人,我的床伴和我会为之将鲜血泼洒向天空的存在。。。。。
然后我呼叫了空袭,彻底毁掉了她的生机,结束了她的生命,炸药炸断了她的脊骨,弹片切断了她的心脏,火焰焚毁了她的躯体,但是说出她的死亡的人,是我。
“为什么呢?”希路德和英格丽德姐妹同声问到,双胞胎姐妹带着同样频率的颤音震荡着她们眼角的泪水。
“因为那是她交给我的最后一项任务。。。。。任务,我曾经认为的唯一永恒的东西,我与虚无之间最后的屏障,她交给我的任务---活下去,不要考虑胜利与失败,不要去想对与错,不要去回味得与失,活下去,放手活下去。。。”
秦舞阳低头看着地面,在他的视界中,出现了20年前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幻影,他再一次轻轻的吐出那个名字:
【Dora….】
“那么,我就放心了。”杰西卡神色复杂的让开了路。
“啊。”秦舞阳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有什么变化么,我是说你和虚无的墙壁。”哈利米叫住了秦舞阳。
“大概吧,那是一群我很在意的家伙呢,努力在世人的夹缝中生活的死胖子,满脸正经吐槽的眼镜,被人喊做运气好到爆但是被无奈逼婚的家伙,年龄已经很大但是依旧扮嫩追逐梦想的任性货,明明很强但是却一直缺乏自信的天才少年。。。。。。”秦舞阳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说了一大串后挠了挠头,“所以,得活下去哪,还得长命百岁不是。”
“干掉他们活下去!”
咆哮一般的自私但是蕴含着热量的声音从秦舞阳的口中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