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所以我的病才必须由你来单独负责?”
他点头,道:“这件事毕竟匪夷所思,也牵扯到鲤鱼,不好让太多人参与。”
“哦……”想到我自己曾经变成了尸体,又莫名活了过来,我就有一种巨大的荒诞感:我简直就是女版李虞啊!
吴霁朗似乎一直在观察着我的反应,此刻见我久不做声,似乎有些紧张,问:“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在想我的情况居然和鲤鱼差不多,只是我的身体里并没有你叔公。”我问:“你不觉得吗?很荒诞对不对?”
吴霁朗一愣,随即便笑了,说:“他是不是我叔公还有待调查。”
我说:“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很荒诞?”
“很荒诞,不过我说得都是真的,”吴霁朗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也可以算作是你的运气。你的死把鲤鱼吓坏了,他对你的仇恨因此也少了不少,否则以他的个性,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你。”
我本想回避有关李虞的这一部分,但奈何吴霁朗已经第三次提起,便问:“那天他是什么样的?”
“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了,”吴霁朗又笑了一下,说:“其实换了心脏也不是什么禁区,但鲤鱼一直不希望我告诉你。因为只要告诉你这件事,就无可避免地要把他那天的样子讲给你。你看他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才找借口躲出去的。”
我问:“你刚刚说他下跪求你?”
吴霁朗点头,“接到鲤鱼的电话时,我听他声音还算稳定,只说他太太出了事,要我去看。我看过你之后,当然告诉他已经没救了。他立刻就跪了下来……”他说到这里,目光微微有些黯淡,脸上呈现着一种温柔的同情和怜悯,“我上一次见他那么恐惧时,还是他读高中时,有一次干妈摔倒昏迷了好些日子,那段日子她被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尽管我成功地杀了李虞,这似乎可以证明我至少非常了解他,事实却并非如此。李虞在想什么,我从来都是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他是一个细腻敏感远胜于我的人,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孤高冷傲的神秘型,心思却特别难以揣摩,也是因为他并不吝于言语,反而更难分辨哪句是真哪句是掩盖。
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李虞他并不爱我,他可能对我有那种肤浅的喜欢,可当我变成杀他的仇人时,这种喜欢便如烈火中的雪片一样蒸发得一干二净。
我也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出手就是想杀我,毫无保留。我从开头就在吐血,而他看我的目光中有且只有仇恨,没有丝毫怜悯。
而且,当初在我换完心脏不过两个多月,刀口都还没长得牢靠,李虞就压着我几次三番地要。如果我的死真的曾把他吓到不顾尊严地跪地哀求,他又怎么可能在那之后如此地不顾我的死活?
我想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内因,而吴霁朗为人善良,揣度别人时,自然也是善良温柔的。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说:“难怪你给我的账单那么贵,想想换了一颗心脏,也就好理解了。”
“不,换心脏的费用鲤鱼掏了,谁让他不肯告诉你?”吴霁朗笑着说:“你的账单只是手术费而已。”
“好吧,”我无奈,问:“那我心脏的原主人是谁?”
吴霁朗说:“那我怎么可能认识?”
我说:“那你总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男的还是女的,年轻的还是老的?”
吴霁朗似乎有些为难,眼珠转了转,刚一张口,我身后便传来了李虞的声音,“是个女的,非法移民,做什么的你猜。”
他一边说着,一边到我的身旁坐了下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我讨厌这股味道,往远挪了挪身子,问:“你怎么知道?”
“我专门为你挑的,”李虞挑眉道:“跟喜欢聊成人内容的你很配吧。”
我没听懂,“为我挑的?这是什么意思?”
吴霁朗说:“心脏是鲤鱼帮你买的。”
我这才听懂他刚刚所谓的“心脏不难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问:“这么说,我现在的这颗心脏是从活人身上摘下来的?”
“笑话,”李虞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墓地里掘出来的也不能用啊。”
吴霁朗却耐心地对我说:“黑市里有这样的业务,想要出售的人会自己去登记,需要的人可以直接联络他们,双方都是自愿的。”
我看向李虞,他伸出一根手指,朝我摇了摇,说:“我花了一百万喏,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得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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