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皇帝与李归尘说了些什么,宴会上,李归尘一改之前的黑脸,又变成了那副假君子的模样,引得卫玉筱越发的警惕起来。
今日不同往昔,李拂弦已经是太子了,所以他与卫玉筱的位次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们就坐在李尧慎之下,众人之上的中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今日欢庆西北大胜,诸位爱卿不必拘束……”
李尧慎难得脸上带了些笑意,文武大臣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和蔼”的帝皇,惊疑不定的同时,心中对李拂弦的评价更高了几分。皇帝并非不在乎李拂弦,今日的一切,皇帝已经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们,该支持谁,该怎么做。
李拂弦从来就不是个和蔼的帝皇。
“开宴——”
李尧慎说完,禹诚便上前一步,略微尖锐的声音传遍了大殿。
随着丝竹声声,婀娜多姿的乐舞姬献上了舞曲,大殿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卫玉筱如今是双身子,方方面面都得好好照料,李拂弦更是将人看的紧紧的,亲手照料。
“太子与太子妃真是伉俪情深。”
不知道是哪个大臣喝多了,这么一句话刚巧传进了李归尘的耳中。
“咔——”
李归尘手执玉盏,细微的响声从玉盏上传出,丝竹声的掩盖下竟然没一人发现。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定然能发现玉盏之上爬满了细密的纹路,但是盏中酒酿却一滴不漏。
他面无表情仰头将玉盏中的酒酿一饮而尽,将玉盏丢到了桌案上。随即起身悄然离开了大殿,往御花园而去。
李尧慎对于他的离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提,自然也没人敢提出来,而李拂弦也仅仅是瞟了一眼那只玉盏,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而后就再未理会了。
此时已近戌时,金乌西沉,玉兔爬上了枝头。
李归尘独行在幽静的林荫间,丝丝缕缕的丹桂芳香顺风而来。
前边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声音,李归尘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小姐,七……已经被立为太子,您该如何是好?”
离得远,李归尘听得并不真切,只模模糊糊的听见了些。
“急什么?只不过是立储,又不是登基。”
这一句李归尘听清楚了,而且,这人的声音也极其耳熟。似乎是――他的准皇子妃师采薇。
“鹿死谁手未可知,我相信他。”
师采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酿,微风夹杂着酒香,暧昧不清。
“小姐,您不能再喝了。”
眼见着师采薇又饮一杯,丫鬟兰枝赶忙拦住,实在是不宜再喝,再喝就要误事了。
“无事,我你们家小姐酒量好着呢!嗝~”
师采薇微醺,柔美的脸上带着薄红,美丽不可方物。
“小姐,您这是何必呢?老爷他一定有办法的!”
兰枝眼眶微红,喉头发哽,她家小姐真是命苦。
师采薇苦笑,他们已经搅和进来了,如今想要脱身,谈何容易。师丞相是个什么人,没人比她更清楚。
李归尘若成,她便是师丞相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若败,她就是弃子而已,没有半分价值。
这个世道,对于女子来说,太过艰难。
才高八斗如何?算无遗策如何?雄心壮志又如何?
只能困于后宅宫闱,只能困于方寸之地,只能依附着男人而活。
命运不公,可她又能如何,她挣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只愿有来世,命运公允,让女子也能有立锥之地。
一杯杯的酒酿下肚,师采薇的脸色也越来越红,神色迷离,已然是醉了。
“够了,别喝了!”
一只大手粗暴的夺走了师采薇的酒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师采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思维都慢了半拍,被夺了酒杯,愣了一下,缓慢的抬头看向夺走她酒杯的人。
“……李、归尘?”
她语调软绵绵的,神色迷离,费劲的辨认眼前人,但是他晃的厉害,头晕。
“你、你别晃,晕……”
说着一把抓住李归尘的袖子,但是他今日穿的衣服料子是水绸,滑溜溜的,一下没抓住,直接抓到了李归尘的大手。
李归尘也愣住了,条件反射握紧了手中柔若无骨的小手。
借着他的手,师采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站的不稳。她摇了摇头,看着李归尘更晕了。
“你怎么、来了?”
“醉了?”
李归尘却答非所问,蹙了蹙眉,抬眼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兰枝,吩咐道:“去掌灯。”
“是、是,殿下。”
“我、我问你话呢!”
看见这人不理她,师采薇有些不满,猛然上前一步,而另一只手则一把扣住李归尘的后脑勺,往下一按。
猝不及防之下,李归尘头顺势一低。
师采薇仰着头,正正好两唇相印,一分不差。
“啪嗒!”
恰此时,灯笼落地,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殿下恕罪,奴婢……”
兰枝诚惶诚恐的声音格外清晰。
“下去!”
李归尘打断了兰枝惶恐的话语,将人赶出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