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卫玠拉住我的手:“我与你一道去,岳父大人那有大夫照料,你更需要我!”
“岳父?什么时候……就成岳父了……”我看着他一身书卷气还想再说,卫玠却不再给我机会,拉着我出了府邸。
………
城墙上人声鼎沸,军士们奔走不休,将檑木滚石不断地倾泻到城下。我与卫玠攀上城垛观望,只见夏口城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东南西北四门全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粗略估计也有八万人之多。
然而细看之下,我发现这些人全都是衣衫褴褛,手中武器也不过是些锄头砍刀之类的农具,甚至还有手拿着竹竿的瘦弱少年奋不顾身地冲击着城门。他们没有甲胄,没有羽箭□□、甚至没有攻城的云梯和冲车,全凭着一腔悍勇一次次地撞向巨大厚实的城门,竟然用血肉之躯将那城门撞得“砰砰”作响。
“他们?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有些着急。
“这些就是流民!”卫玠回答我一句,将我拉下了城垛。
“干什么?还怕他们不成?”
“虽然这些流民没有羽箭,伤不到城墙上的人,但我们暴露在敌人的视野内始终是有风险的,你父亲就是前车之鉴,虽然流民们没有□□,但那些躲在流民身后的精锐未必就没有神射手。”卫玠紧紧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的向我解释道。
“难道我们就束手就擒!”我看了他一眼,木然地靠在城墙上,而城墙下却是惨叫声连连,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无遮无挡的流民不断地被檑木和滚石砸成肉块,血腥味竟然蔓延到了城墙之上。
卫玠感觉出我的异常,将我面向墙外:“你不能心软,流民实在太多了,若你想停手,流民不一会儿便会撞破城门,然后整个夏口便会被他们劫掠一空。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他们与野兽无异!舞兮,不能让他们进城。”
我看着卫玠的眼睛,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报,檑木和滚石快要用完,请大小姐示下!”一名军士急匆匆来报。
卫玠开口:“拆,城墙附近的民众已彻到内城,将他们的房舍拆除,待战后由将军府重新修葺。”
“这……”军士看看我,犹豫不决。
“听他的,还不快去!”我命令道。
“遵命!”
军士离开,我心中苦笑一声,那么多的流民,能不能顶住还是个问题,若城破了,全城的百姓都难逃毒手,也不需要再修葺了。
卫玠也不再说话,扭头转向一边。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见城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嫣红,正是之前与我交手的红衣女子,她静静地伫立在城头……那样的刺眼。
“你看她干什么?”我不知为何不悦,避开卫玠从她身上收回来的目光,转身欲要离去。
“有兵马出现在流民后方!”
这时,城墙上的哨兵疾呼一声:“是援军,是援军!”
我闻声再顾不得那女子,连忙向城外望去,果然瞧见远处烟尘滚滚,那是有大批骑兵到来踩踏出的烟尘,流民不可能有那么多战马,我高兴极了,心想王敦没有食言,一定是他派来的援军!
可是,当那些兵马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失望,因为我终于看清,那些人马并非晋军,而是数以千计的胡人兵马,而那领头的男子,却让我疑惑,惊愕,因为他正是与我们一起被困王衍府邸的慕容翰。
“怎么会是他?”卫玠也有些不解。
“他也许是来帮我们的!”我小声说道。
那慕容翰远远地勒住了马头,抬头看向我们所在的城墙,他的目光和我有短暂的接触,然后慢慢的移开,最后却落在了离我不远处红衣女子的身上。
“看来他是另有目的了!”我对卫玠笑笑,嘴角上扬,满不在乎的说道:“汉子都爱美人!”
慕容翰突然策马上前,冲着我大声喊道:“我慕容翰素来恩怨分明,今日是来报你们太尉府相救之恩。给我杀,夏口城下,不留一个活口!”
“锵!”
他话一落,无数钢刀出鞘的声响就像催命的魔音,片刻之后那些骑兵便像是扑入羊群的猛虎,不断地收割着流民的性命,而我却只能紧紧关上城门,任由他们惨死在异族的马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