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其格如今虽说扬眉吐气,多年来的心愿总算得以实现,惟一的宝贝儿子成为了乌孙昆莫草原之王,但她心里始终有个没能解开的结,那就是刘烨。
作为多年的死对头,除却军须靡刚去世那阵子,她们两人联起手来做了回好姐妹之外,其余的十几年都是彼此看不顺眼。当然,须其格自己坚持这样认为,她便以为刘烨像她一样小肚鸡肠。
原以为翁归靡去世,泥靡登基,就能彻底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哪曾想刘烨的本事倒是了得,居然以前辈的身份,成为泥靡的王后。没能让她尝到被贬的滋味不说,反而使得她的声势见长,根本就没人留意到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当家作主的王太后。
接连十几年被刘烨抢了风头,须其格这口闷气或许还能忍得下,但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泥靡对她竟然有情。须其格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泥靡贪恋刘烨的美色深陷男女情爱,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刘烨是个足以令天下男人心动的女人,但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就算是睡在枕边,心里也在打着谋害的算盘。
泥靡不是不清楚,他比谁都了解刘烨,也明白不管他如何努力,刘烨都不会回应他的感情。但他就是爱她,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爱着她,之前他还有心情敷衍须其格,每当须其格提醒他要防备刘烨的时候,他还能听进去两句,还晓得说两句宽慰的话。但自从刘烨怀孕之后,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了,只要须其格旧事重提,他就会很不客气地撵她走,哪怕是当着下人们的面。
须其格向来受不了窝囊气,尤其是泥靡为了刘烨给她受的窝囊气,原本泥靡还是很听话的,就是因为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三天两头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泥靡才会跟她翻脸,越来越不乖顺。
须其格不请自来,刘烨看到她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儿就要全吐出来,连忙拿手巾擦了擦嘴,勉强喝下最后几口汤,转过身去不看她。
“看你吃得满嘴流油,哪里像是胃口不好的样子!”须其格不管刘烨乐不乐意见她,阴阳怪气地笑道,“说起来,我也是你母后啊,见着母后怎么也不见你问候一声,呵呵,怎么了,你仗着有大王的宠幸,连我这个母后都不放在眼里?”
刘烨来回抚着胸口,不出声搭理,也不跟她一般见识,须其格这下恼了火,抬脚踢翻了饭桌,大踏步走过去,面向着刘烨,大声吼道:“贱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谁不知道你外面的野男人多得是,你肚子里的野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你眼看着新王朝就快撑不住了,你最宝贝的元贵靡就要沦为阶下囚,所以你存不住气了,回来勾引我的儿子,谎称你肚子里的野种是他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这样?你说,你给我实话实说!”
“不是!”刘烨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我倒宁愿孩子不是他的,可惜天不如人愿!”
“放屁!你还敢把这盆脏水往我儿子头上泼?”须其格气得咬牙切齿,“我儿子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傻到相信你说的话,你恨我们母子,怎么可能怀上靡儿的孩子,就算真怀上了,你也会立刻拿掉,就凭你的个性,绝不会为靡儿生儿育女!”
“我是想过拿掉孩子,但我还没来得及这样做,泥靡就已经知道了,他用极其卑鄙的手段胁迫我回来,我不回来他就会杀了万年。”刘烨扶着床榻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须其格,“如果你不希望泥靡要我生下这个孩子,那我请你去说服他,只要他一点头,我这就把孩子拿掉。你我结怨多年,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但你要能帮得上我这个忙,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须其格愣了下,随即哼道:“少来唬我,你这贱人满肚子坏水,我跟你较量过多次,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你最擅长就是表里不一,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使阴招,你明知道靡儿想要这个孩子,你却要我去说服他?哼,你这不是存心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么!你巴不得靡儿生我的气,最好从此以后都不理我这个做母亲的,这样的话,他就能全听你的了,贱人,贱人,这就是你肚子里打得如意算盘!”
“反正在你眼里,我怎么做都是别有居心,那好,我什么都不说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刘烨坐在床榻上,指着帐外说道,“我累了,我要休息,请你离开!”
“就凭你也敢撵我走?”须其格咆哮一声,张牙舞爪地扑向刘烨,一手拽着她的衣襟,一手高高地扬起来,“看我今天不打烂你这张嘴,我要好好教训你这个做媳妇的,叫你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那一巴掌没打下来,须其格的手就被随行的侍卫拉住了,须其格用了用力,扭头一看见是侍卫,恼怒地跺脚道:“放手,你给我放手!”
“王太后,请息怒,大王有令,不许您冒犯王后!”
闻言,须其格顿时火冒三丈,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你说什么?靡儿他居然还下过这种命令?不许,不许我,冒犯她?”
须其格恨恨地瞪着刘烨,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完全没风度地挣扎吵闹:“没天理啊,没天理啊,这贱女人祸害我的儿子,我这个做母后的却连问也不能问,老天爷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儿子被这贱女人迷惑,甘愿认她肚子里的野种做继承人,还被她哄得团团转,我替我儿子来教训她,反而还被说成是冒犯,天哪,我冒犯她?我冒犯她?那她这么多年对我的冒犯又该怎么算……我的亲生儿子都不信我说的话,居然偏袒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王太后,不要惊扰了王后安胎,请您回宫休息……”
可怜的侍卫话没说完,就挨了结实的两巴掌,须其格满肚子火没处撒,只能往他身上发泄,又踢又踹又撕又咬,边打边骂:“畜牲,一个个都是畜牲,白眼狼,平日里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还要背叛我,你刚才说什么,说我惊扰她安胎?她安的是什么胎?你们都以为她肚子里的野种是靡儿的骨肉?好啊,好得很,都被她蒙骗了……”
刘烨冷眼看着须其格吵闹,只觉得头晕得很,起身想要走出去散步,却被须其格一把拉回来:“想走?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往哪儿走?我告诉你,我才是后宫的主人,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今儿个你不给我老实交代,我决不会让你好过……”
被打倒在地的侍卫爬起来,抱住须其格的腿,哀求道:“王太后息怒,王后有孕在身,万一惊扰了胎气,大王责怪下来,奴婢担待不起啊!”
“没你的事,滚开!”须其格又是一脚,把那侍卫踹得远远的,侍卫不敢反抗,只得不停劝说,“王太后息怒,息怒啊……”
须其格将刘烨推倒在床上,随手拿起一碗冰凉的茶水泼在她脸上:“说,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你今儿个不说实话,我就叫你们母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刘烨感觉腹部隐隐传来不适,勉强应付道:“是泥靡的孩子,是泥靡的!”
“胡说八道!事到如今你还咬死口赖我靡儿!”须其格用碗直接从脸盆里舀水,继续往刘烨身上泼去,“你的野男人刺伤了我靡儿,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哪,你这贱人走了那么久,回来就声称自己怀了靡儿的孩子,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有能耐骗靡儿相信,只能怪他愚钝,想骗我?没那么容易!你想让一个野种做靡儿的继承人,将来从他手中继承王位,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话,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乌孙,你和你那野男人坐享其成!哼哼,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我一定会拆穿你的!”
刘烨摇了摇头:“我没骗你,孩子确实是泥靡的,你不相信,可以等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
“我呸,你又在跟我耍心眼儿,我承认,论计谋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跟你比,但要是讲狠劲儿,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须其格索性端起一盆水,从头到脚泼了刘烨一身,冻得刘烨浑身直打哆嗦,“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是绝对不会听你瞎掰的,我只要你从实招来,告诉靡儿他被骗了,不然,有你好受的!我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从前我治不了你,现在我儿子当家,我还斗不过你吗?你要是不想娘儿俩一起见阎王,就快给我全招了……”
“招什么?你让她招什么?”收到风声的泥靡匆匆赶来,眼看刘烨全身湿透瑟瑟发抖,心疼地难以形容,再看须其格满脸凶相,更是厌恶至极。
“快,快给王后换上干衣裳,拿来新的被褥,生起火炉……”泥靡连忙交代道,侍卫们奔去拿被褥,侍女们手忙脚乱为刘烨换衣服擦身子。
泥靡如此紧张刘烨,须其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不能让自己败下阵来,理直气壮地说道:“大王,你来做什么,我很快就能撬开这贱人的嘴巴,让她承认肚子里的野种不是你的。”
“住嘴!”泥靡怒吼一声,凶巴巴地瞪着须其格,督促侍女们动作快点。
侍女们都低着头,须其格心想她们八成都在偷笑,就更管不住自己的嘴:“大王,你是堂堂的乌孙昆莫,为什么要背上这顶黑锅?你明知道这贱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可能心甘情愿为你生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执着?她都是骗你的啊,她想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你的王位,让那个野种成为乌孙的继承人,你要是继续被她蒙骗,你就要成为世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