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扬拳挥向男子,那人却任由拳打落在身上,手上动作不停止半分。
“你是谁?要干什么?”薛沉几乎是花了所有力气才说出口。
那人手上动作顿住,两指封住薛沉的穴位,瞬间眼前一片黑暗……
再次晕了过去。
男子上完药,理了理薛沉的衣襟,将耷拉在外依然握拳的手放进被子里,葱白手指轻轻掠过女子脸庞,停留在颈间一道血红的刀口之处……
男子剑眉微蹙。
“咚咚咚!”男子耳边传来敲门声,他起身离开。
门外。
“陛下召见。”一紫袍锦衣男子低声道。
“所为何事?”男子应道。
“东齐边境之事仍有变故,他拿不准主意。”
“即刻进宫。”
男子看了眼屋内正熟睡的女子,旋即转身道,
“照看好她。”
快步离去了。
烛光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大殿,金顶红门,古色古香。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五国的王者。
“本帝一再忍让,可那南陈不识好歹,非要夺吾边陲之镇。唐将军,你说可如何是好?”
“回陛下,臣以为该进,我东齐乃五国之首,自是要护住疆土以做表率,展我强国之势,以免他日四国效颦,都来欺我东齐边陲,陛下,微臣愿带精兵驱逐南陈。”
国帝闭眼轻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明显此回答并不称他的心。转而问道:“蓝澈,你觉得呢?”
殿下之人作揖,道:“回陛下,微臣恰好与唐将军意见相反。”
“哦?”抬头,蹙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该退?”
蓝澈浅然一笑,“是。也不全是。唐将军大可带兵前去,在外人眼中千军镇是东齐边陲重镇之一,又临近南陈,这是对东齐派兵最大的不利,南陈此行踊跃用兵,拿下千军镇似是志在必得,千军镇临近荒沙,与辽镇又隔着一江水,南陈要夺,不如就给他们。”
“若是他们不死心,再攻辽镇呢?”
“那就要看唐将军的了,南陈亦有一重镇,名曰清风镇,与千军镇相隔不过百里,以清风镇相挟,南陈便不敢进。”
殿中人不会不知道清风镇,这是南陈与西疆国互通经济的一大要塞,清风镇若失,必定重创南陈。
只是,清风镇亦处在荒漠之中,据说每月月末大漠都会起五日黄沙,清风镇百姓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就躲进别的镇子里。
黄沙凶猛,况且在南陈境地,别的国家就算将清风镇争夺下来也只会沦为一块无用荒地。
但若是拿来威胁南陈,必然再好不过!
“咳咳!”人群之中突然传来咳嗽声,左相走上前来,作揖道:“陛下,妙计啊!”
国帝端起茶杯啜饮小口,不置可否。良久挥了挥手,示意殿中人退下。
满屋浸着竹林的雅香。
眼珠滚动了两圈,薛沉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身体再没有原先醒来的撕裂般的疼痛感,拉开衣领发现伤痕都已结疤。
薛沉嘴角一抽,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种奇药。
离开绵软的锦榻,眼前是竹木做的家具,半圆的竹木桌上插有几枝梅花,映衬得格外清逸雅致。
薛沉拉开房门,刺眼的光芒霎时洒进门来,碾碎了一地隐晦。
“呀!你醒了!”从门外走近一个蓝衣华袍的男子,阳光伏在肩上,长相清俊,眸含笑意,风度翩翩。
薛沉在沈凝月的记忆中扫过,没有这人。
“身体感觉如何?”男子询问道。
“还好。”薛沉冷然。
“那便好!”男子悠然一笑,
“我叫丁覃(tan),这里是我家,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我早就让人给你准备好饭菜了,你先进屋中坐坐,饭菜马上就来。”
薛沉亦回给他一个笑容,道了声多谢后便走进屋中。
没错,她的确是饿了。
丁覃随在身后亦走了进来,念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啊!我隐约记得你,你好像是叫,沈……沈凝什么来着。”
“呃,我记性不好,你是沈尚书家的女儿吧,唉,他家女儿都是凝字辈,太容易弄混了。”
“我进京的少,只会在过大节的时候去城里,你别见怪,要说真的,对你们沈家几个女儿我还真有点脸盲。”
他坐上凳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是记住你了。”
薛沉抚了抚鬓角,也不言语,任由丁覃说着。
“那……那个你别见怪,我这府中好久没来人了,大哥和仆人们都不爱搭理我,所以我憋了一肚子的话,很难受,你能明白吗?”
丁覃嘟起嘴来,“嗯…其实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听我说就好……”
丁覃话还未尽,一群风髻露鬓,着浅绿色衣衫的女婢便端着碟碗款步而来。
待吃食全部上桌,薛沉才拿起竹筷饮食。
“怎么样?好吃吗?”丁覃两眼放光,嘴角是一如初的明媚的笑。
“还好。”薛沉在吃饭之余回答道。
“什么叫还好啊!明明是蓝……”
丁覃眼珠一转,见薛沉并没注意到,便笑言:
“是我精心吩咐做的。哦,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薛沉一怔,对啊,自己究竟……该叫什么名字?叫沈凝月吗?留在一个欺凌自己的家族,叫薛沉吗?留在一个爷爷讲述的谜中。
还是与两个过去的世界都告别,去为自己活一次。
“诶,诶你怎么了?”丁覃在薛沉眼前挥手道。
“沉月。”薛沉抬眸道,“是我的名字。”
她不能与过去告别,那都是真切存在的,没有必要去隐瞒它们,拒绝不了,
那就接受!薛沉和沈凝月都是自己……
“沉月,你不是沈家的三小姐吗?”丁覃疑惑道。
“以后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