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木原捧着肚子,拉着未英往竹舍外消食。
“我看阿真姐对那几道京菜挺喜欢的,那可都是我按着韩府的菜谱点的,嘿......”他喝了两杯江陵白云酿,话有点多。
未英也沾了点,少年清瘦的脸庞现出淡淡的红,闻言瞥了木原一眼,“阿真姐本就好咸口的北方吃食。”
木原嘿嘿笑,搭了未英的肩,“我知道你喜欢阿真,从小就喜欢跟在她身边,还爱对她管手管脚的,嘻嘻,我瞧得出来。”
未英被他说得脸庞更红,闷了半天,低声道:“我就怕她扔下我离开。”
是怕她离开,更害怕她跟别人去了。
至始至终只把他当作那个,只配跟在她身后的小弟。
木原捏了捏他的肩膀,又嘿了一声,“看着肩膀骨头,你都长成男人了,再不是那个小娃娃了!”他喊未英,“你不觉得你今年,个头蹿得尤其快么?再过半年就赶上我了!”
木原今年十七,个头却只是中等,而未英才十五不到。木原比量这自己和未英的头皮,未英却想着木原的话。
他再也不是只能跟在她身后的小娃娃了,是个男人了......
月色稀薄,远处的村中灯火点点,鱼塘泛着平镜般的光,竹舍的门上的避风灯照亮着脚下的路。
未英目光落到竹舍上房的窗户上,隐隐可见窗子里那熟悉的身影。
......
初夏的夜晚,竹林的沙沙声传入耳中,勾出似真似幻的梦。
梦里有这片竹林的沙沙声,有银玲般的小声,有记忆里阿姐一样的她。温暖明媚的日光模糊了周遭的视线,未英急急往声音来处寻去,竹林突然变得尤其的密,他转了三四转,笑声又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回头看去,却见来路上的翠竹全不见了,一片清澈的池水现在他眼前,他看过去,看到池边的大石上坐着一个人,青丝向两肩披散,身上穿的轻薄如蝉翼的白衫,不知何时浸了水,紧贴在那挺直的细腰上,她慢慢回过脸来,他看到她的笑,似在招他上前......
从竹舍上空飞过的白鹭的嘶鸣,灌进未英耳中,他一下睁开了双眼,天已经亮了,鼻尖环绕着竹子的清香,只是空气中还有些旁的类似石楠花的味道。
未英恍惚了一下,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时坐了起来,看去,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匆匆忙忙地换了一件亵裤,外间已经有了木原刚睡醒的嘟囔声。
待到未英穿好衣衫,收好房中的东西出门的时候,裴真和哑巧已经打了水在廊下净面了。未英过去,正好看到裴真弯腰去舀水,他两步走上前,“我来。”
裴真朝他笑,说不用,他却已经手脚麻利地,替她倒好了水。裴真谢了他,撩水洗脸。
未英站在一旁,见那水哗啦啦地从她脸上落下,有什么从脑海深处记了起来,他登时脸一热,呼吸也有几分急促,下意识就想躲开去。
只是他忽的想起了木原昨晚的话来,想起了今早的事,更想起了在京城,他同那讨人厌的老男人的交锋。
老男人,竟然说他同韩家子侄差不多的年纪,那言下之意,说他还只是个不通人事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