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站台,将烟雾吹散开去。展台上的乘警这个时候也冲过来了,高声警告他,请勿在站台奔跑,有人冲过来一闷棍砸在沈一弓的后背,要他停下。沈一弓被强压在地上,帽子跌落一旁,头让人狠狠一摁。
他本以为送到公共场所以后,就已然是安全,却绝没想到,政治处竟然已经无耻到能公开暗杀的程度。毫无疑问,这就是政治处有组织有授意的一场暗杀。
火车渐行渐远,沈一弓停止挣扎不甘心地望着那条铁轨。白雾散尽,火车站台上的人好奇地望了过来,低声交谈猜测着可能发生了什么。火车站的警务人员把沈一弓从地面上揪了起来,怒斥道:“不是警告过你站台不准跑的吗!你想干嘛?找死啊!”
沈一弓这会儿不好发作,唯唯诺诺地应着声,只希望先尽快脱身,将这件事汇报给老卢。现在只听见这一声枪响,到底车上发生什么还难说。
那名乘警看沈一弓认错态度也不错,当他是分别时情绪激动,批评教育了一番也就放过他了。见这人走开,沈一弓弯下身去拾起了帽子,略微狼狈带上了。
沈一弓一想到刚刚自己妇人之仁仅仅只是把那名特务击昏他就略微后悔。这家伙一定还有不少同伙还在这里,一旦发现他把他唤醒,那他自己的身份也很有可能会暴露。沈一弓重新走回到那根柱子附近,远远看去,本扔在这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现在只能先离开火车站从长计议。这么想着,沈一弓回头又扫了眼车站,而这一眼望去,竟在人群之中看到一双熟悉的眼。
那人正从火车站台处朝沈一弓所在方向这迎面走来,似乎察觉到谁的目光,便顺势一望。
沈一弓连忙按下帽子别过头去,执行任务时能避开熟人就尽量避开。可对方却在看见他后径直走了过来,还先开口与他打起招呼:“沈一弓,你怎么在这?”
见也无法避开了,沈一弓只好抹了把脸上的灰,转过身,低下头去恭敬唤了一句:“秦小姐。”
他没有抬头。秦明月注意到他视线,下意识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交错握在身前:“很久没见你了呢。”
“是。很久也没见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一弓仍未抬头,他那顶瓜皮帽帽檐太低,遮住了他大半面部表情。过半晌,他也只是说:“我来送送朋友。”
“穿成这样送朋友?”秦明月说起话来总故意透出一股不知人间贫苦的大小姐味道,“我明明听说你做生意赚钱了,西装都不穿一身?你穿西装一定很好看的。”
“我这不上午运货,来不及换衣服吗?
“啊,你大老板一个还得自己运货?”
“什么大老板不大老板的。我这赚钱,对秦小姐您来说不也就是小打小闹吗。我也就是个稍微有点底子工人罢了。”这么说着,沈一弓终于将头抬起,稍稍抬高了帽檐露出脸来和秦明月微微一笑,“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店里头事情多,难得碰上您都没时间寒暄。秦小姐要我送送您吗?”
秦明月摆了手:“不必啦,我等朋友,接到他了再走。那你去吧,再见啊。”
“好的,那秦小姐,下次有机会再见。”
“好。”
沈一弓一转过身便沉下了脸。与此同时,秦明月看着他那背影,脸上挂着的甜美笑容瞬时消失殆尽。她的手伸回口袋里轻握在扳机上,只要轻轻扣下,眼前这名霍左的弟子就会横死于此。
可她犹疑了。
距离这么近,扣动扳机是他会死,还是她会死?
他归根结底是霍左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