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逸勾起嘴角笑着,凤眼轻挑道:“高位?那些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那些低入尘埃的日子,我一日都不敢忘!我又是如何爬起来的,这些你知道吗!子露知道吗!”
“放肆!”舞莲怒不可遏地呼喝道。
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她也尽力弥补了。在吴王体内种蛊,助他登上太师之位,甚至助他除掉魏文琰。到底是他亏欠独孤慕语的,魏文琰还是活下了。
“禤逸,师父对你是有亏欠,他都驾鹤西去了。你若要怨只管怨我就是,是我没有早日寻到你们母子,才让你母亲积劳成疾而故。”
这是舞莲最为愧疚之事。
薄唇紧抿,一双多情凤眸顿时沉下来,禤逸暴怒道:“无须再说!”
禤逸母亲是他的逆鳞,每每触及必大怒。
禤逸的母亲禤沛芙本是深居闺中的富贵人家女子,出游之际偶遇子露,一见倾心误终身。而后后未婚便有了身孕,子露又不知所踪。高门高户的禤家无疑是接受不了这样有辱家门的事,便将身怀六甲的禤沛芙赶出了家门。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禤沛芙自己过活都是难事,更枉论带着禤逸。禤沛芙只能做女工换得微薄钱财艰难度日,夜以继日便拖垮了身子。
于此同时瘦弱的禤逸也常常被邻里的孩子欺负,耻笑!可那又算得什么,至少那时母亲还在,总还是有人把他捧在手心疼爱。
禤沛芙过世后,禤逸一生中最为灰暗绝望的日子随之而至。这样孤苦无依,任人践踏的日子,不提也罢!
由于他过于激动,胸口的白布上又沁出了鲜红的血。面色也苍白了几分,不住地喘着粗气,宛如受了伤的巨兽。
舞莲一贯喜怒无常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不忍心,只低声说道:“好,这些是不必再提。可是独孤慕语一事,你要作何处置?况且魏文琰也辞了官职,只是一个无用的闲散王爷,不再会威胁到你。”
“此事我自有分寸!”禤逸冷声答道。
舞莲追问着:“你是打算要将她关在这里一辈子吗?你以什么身份?”
“我累了,想睡会。”禤逸说着便窝回了被子里,转过身去。
以什么身份?禤逸自己也想知道。
顽固至极,贪念无边,他的脾性与子露没有半分相似。只那双含情凤眸,与师父如初一辙,舞莲每每凝着都愧疚不已。
夕阳西斜,澄黄的余晖给青翠的竹林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看着满院的好风景,舞莲半分兴致也提不起,索性去寻独孤慕语。
推开门便见她专心致志地缝着什么东西,在王府那些时日她可从未听说过她会女工。“怎么,你如今不爱武装爱女工了?”舞莲走上前问道。
独孤慕语怔了怔收起了手上的小衣物道:“便是想,我也武不动那剑。整日闲坐着便学着做做打发日子罢了。”
舞莲意兴阑珊地拿起那件红色小衣,只看了一眼便“扑哧”地笑了起来。“你这针脚用七上八下来形容也不为过啊!”
“可是孩子总要穿衣服的啊!”她无奈地说道,这女工她着实是做不来,她自知手艺粗糙,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舞莲似乎是被戳中了笑穴,直笑道:“可以差人做啊,穿着你这娘亲做的七扭八歪的衣服,我都替孩子难过。”
她怎么不知道差人做的好,可她也得有银两啊,她全部身家不过一只玉镯几只素钗。
舞莲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神秘兮兮地说道:“好汉也为三斗米折腰啊!好在我留了一手,你来时腰间还佩了只上好的玉佩,当了下半生都不愁吃穿了。”
“等着啊,我给你拿去。”舞莲欢快地跑了出去。
独孤慕语这才一展愁眉,待到舞莲把那只白腻的玉佩拿来时她更是欣喜不已。她倒还识得几分玉的好坏,只看这质地及做工就知价格不菲。
只是...她看着这玉佩上头的图腾,不像是寻常人家的。
末了她又看了看手上的镯子,似乎是一对的?便是一对的也无妨,好歹还留了玉镯做念想,毕竟她身无分文,离了这如何活得下去。这样想着后她便心满意足地收下了。
舞莲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满满当当的荷包,硬生生地塞到她的手里。“在这个世道上过活没有银子可不成,收下吧!”
今日舞莲怎么又是还玉又是赠金的,莫不是?看到舞莲那的神情她顿时了然了,便大方地收下了荷包:“舞莲姑娘的恩情我记住了,今日所赠来日双倍奉还。”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来日的事来日再说。如今天已黑了,你即刻收拾行囊,这便离开吧!”舞莲说着便急匆匆地收起筐里的衣物。